岳乐猜得没错,这确实可以算是个阴谋。
吴争与沈致远简单地为安东卫设下的阴谋,主角却不是岳乐,在吴争眼中,赣榆已经不是北进障碍,岳乐也不是不可击败的强敌。
声东击西、攻敌必救,之中还夹杂着围点打援。
当然,目的不是消灭鄂硕所部的有生力量,可是吓阻、击退,让多尔博感受痛但不至于激起他拼死一搏之心。
由于被赣榆所隔,吴淞卫无法绕过赣榆去配合沈致远部进攻安东卫。
吴争就随手定下一计,以进攻赣榆,迫使安东卫增援岳乐,然后,沈致远攻安东卫就轻松了。
当鄂硕率军出安东卫时,沈致远率己部已经东向。
按理说,这一切尽如人愿,应该皆在掌控之中。
但吴争和沈致远却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鄂硕是个沙场老将,他既然亲自率军增援岳乐,又怎会不在安东卫留一手呢?
鄂硕派了一支军队西向,至莒南十字路临时驻扎。
当然,这个部署并非针对沂州沈致远,因为鄂硕根本没有去怀疑,如今的沂州已经有敌人了。
他作出这安排,是防备明军久攻赣榆不下之后,向西绕行,攻入青州地界,那这样,赣榆就南北受敌了。
这是歪打正着啊。
沈致远那边大军一动,刚至沭水准备渡河,莒南清军就侦察到了,火速快马急报鄂硕。
此时的鄂硕已经率军接近赣榆,离北门仅数十里。
甚至已经可以隐隐听到双方互射的炮声。
接获急报之后,鄂硕还是没有往沈致远已经成为敌人那面想,但鄂硕起了疑心。
因为不管怎么说,沈致远虽然是当朝额驸、嗣王辅政,可也不能擅自调兵进入青州地界啊,哪怕新军是奉王爷军令按规制至少应该先派人知会镇守青州的自己,然后再开拨过界才是。
鄂硕在此时作出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那就是传令在安东卫的大军向莒南方向进军同时,令莒南偏师派人与新军联络辨别新军东进用意。
鄂硕再令副将率前锋先一步增援赣榆,自己率主力临时驻扎原地等候莒南方向禀报然后再作决定。
而鄂硕的这个决定,救了他自己,也救了原本可能成为瓮中之鳖的岳乐。
……。
话说凤阳战局,泗州一失凤阳城失守就基本上成了定局。
东有池二憨部在泗州虎视眈眈东南有李过、广信卫“不怀好意”地窥探。
而廖促平左营已经彻底封锁了清军向南的通道,西南方向夏完淳的建阳卫,已经刀刃沾红,正在扫荡巢县周边,兵围合肥已指日可待。
当然阿济格不会傻里巴几地向南反向突围,因为长江以南如今已经没有清军成建制的军队。
真正让阿济格芒刺在背的是,由麻城方向北攻商城的二万大西军这才是要命的。
大西军只要越过商城,就能断了阿济格西撤通道阿济格能不急吗?
不用说阿济格了此时兖州的多尔博也是急得火烧眉毛了。
正如一句诗所言,这忧愁啊,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啊。
沈致远没有进攻滋阳,临战之时突然大军改变方向,这让多尔博和刚林、祁充格心中如释重负。
但三人的考虑不一样,多尔博确实是不甘愿与沈致远撕破脸,不仅仅是名义上的郎舅关系,而是多尔博确实是对沈致远有种莫名的感情存在。
能不打当然不打,只要没撕破脸皮,那么,在多尔博看来,有东莪两边说项,或许还有重归旧好的可能性。
但刚林、祁充格想得不同,新军向滋阳异动,沈致远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就差个“昭告天下”了,也就是说,二人排挤沈致远出局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能不打当然不打了。
可刚林、祁充格不蠢,沈致远率大军东向,其意不言自明,也就是说,这场硝烟并未因新军改向而散去,只是延迟了,更甚者,如果沈致远真的改旗易帜,配合明军对安东卫驻军发起进攻,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兖州嗣王府中,商议的就是如何应对新军异动之法。
刚林、祁充格二人观点一致,那就是向朝廷求援,朝廷在天津卫的驻军可以迅速南下增援安东卫,那怕是仅仅调动做出南下之势,也能牵制沈致远不会全力进攻安东卫,这样一来,滋阳就有了足够的出兵时间。
但这方案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清廷会不会答应,是不是多尔博得先展露个姿态,譬如奉迎朝廷,向福临低下头,甚至自请削藩,回归中央。
这无法避免,一旦朝廷大军进入青州,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难道双方开战决定青州归属吗?
多尔博没有表态,一直沉默着。
而一众满汉将领的建言则不同,他们趋向于联络凤阳府英亲王阿济格,因为凤阳府距离更近,且阿济格麾下主力尚在,只要让英亲王率主力北撤,移交徐州防务,那么,多尔博在徐州方向的二万大军就可撤回滋阳,而滋阳大军就可迅速东向,到时,哪怕是沈致远与明军汇合,清军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方案的可操作性很强,合乎多尔博的心意和利益,但被刚林、祁充格坚决反对,他们心里很清楚,“傍大款”也要傍个腰杆子硬的,阿济格与福临相比,那还真不是个,北边是朝廷,拥有大义,且实力绝非凤阳一府之地可以比拟的,二人自然想回归朝廷,当个“忠心不二”之臣了。
当然,刚林、祁充格说出的反对理由,要比心里官面堂皇得多,他们说,英亲王已被朝廷忌惮,就算此战守住了凤阳府,其前途也是堪忧的,而如果将轻率地将自己绑在阿济格的战车上,那等于公然反叛,向朝廷“宣战”,这不符合王爷和兖州的利益。
这话也有道理,多尔博犹豫起来,举棋不定了,他还忌惮阿济格进入徐州之后,再不肯将徐州返还,刘备借荆州的故事,多尔博打小耳熟能详了。
就这样,几种声音在嗣王府议事堂喧嚣了一整天,都没有形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