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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局

    汉明正文卷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局刘体仁苦笑道:“大哥这是什么话……我思来想去,一来邦儿确实非亡于他手中,反而邦儿是为守护他才受的重伤,邦儿临终之前,也从未有过要我等为他复仇的话。二来,大哥莫要忘记,夫人还在杭州府,今日大哥若要反,等于害了夫人。”

    “那……那邦儿就这样枉死了?”李过悲从心起,涕泪交流。

    “观眼下局势,也只能……如此了。”刘体仁叹息道,“三弟恐怕早已选择了追随他,否则,他也不会将广信卫最精锐一部调拨给三弟前往闽地……大哥若此时一反,最多是将他逐出江西,可接下来,三弟必定北向,与江西周边北伐军三卫,对江西形成四面合击之势……人强我弱,大哥,咱们赢不了……赢不了啊!”

    李过茫然起身,望着城中方向,愣愣地看了许久,“你说得没错,人强我弱,奈何?他,怎么说?”

    “他令大哥去城中相见,说是有事商议。”刘体仁见李过平静下来,轻吁一口气道,“为五万广信卫将士及家眷免于战火,还请大哥……节哀顺变。”

    “会是鸿门宴吗?”

    刘体仁一愣,想了想道:“他虽然阴狠,可还不至于下作……况且,他若真有加害大哥之意,以北伐军三卫实力,直接进攻就是了。”

    李过突然长呼一口气,道:“好吧,我去见他……二弟,你留在城外,我的这一万人马就交给你了,你在,他就须投鼠忌器。”

    刘体仁点点头,“大哥放心,若他真敢加害大哥,我必率广信卫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

    “不能让清廷得以喘息。”吴争点点安庆府道,“虽然签订了和约,但如果让敌人休养生息,那么日后的北伐必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血的代价。”

    李过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但确确实实,他被吴争的构想所吸引。

    “广信卫自九江北上,经安庆、庐州,突入凤阳府……把它变成胶着的战场,别想着一举拿下,记住,围点打援,拖死它们!”吴争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目光甚至没有看李过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

    李过站在吴争身后约一丈的位置,眼神复杂地看着吴争的背影。

    他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这小子哪来的如此谜之自信,竟摒退了鲁进财、黄昌平等随扈之人,与自己单独相处?

    这个距离,加上从背后出刀,李过至少有七成把握。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李过的手很稳定,开始伸向胸口,那里,有着一柄吹毛断发的短匕。

    只要一呼一吸之间,就能将目标捅出个通透的窟窿来。

    “李定邦不能白死,就如长林卫十七号夫妇……每个人的命都是他自己的,自己作出的选择就得自己负责。”吴争敲击着地图道,“但有一点,那些怂恿者、始作俑者,也得付出代价……孤知道你心中有恨,孤也知道,你对广信卫的控制能力,但,孤要正告你,你赢不了,甚至,你没有一丝机会。”

    说到这,吴争慢慢转身,目光看着李过已经伸入胸口的手,但神色平静,“夔国公,你老了,你已经输不起了……孤方才说自己作出的选择就得自己负责,这话对夔国公同样适合。”

    李过目光一缩,老了吗?

    他心中被激起一股火,男人之火。

    吴争似乎没有看到李过神色的变化,又自然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李过。

    “李定邦罪不该死,但他非死不可。”

    李过的眼中迸出一股怒火,他的手已经握紧了胸中的刀柄。

    “他不死,夔国公就没有动机谋反,夔国公不谋反,已经过了两年安稳日子的广信卫,自然不会北渡长江,广信卫不北渡,孤的诱敌、滞敌之计,如何实施?”

    李过有些惊愕起来,但这并不影响他已经作出的决断,他开始抽刀。

    “孤知道夔国公中年丧子之痛,孤真的知道。”吴争微微仰头道,“嘉定城,孤的叔父那了,可杀他的贼子李成栋还活着……孤有的是机会杀他为叔父报仇,可你知道孤为何迟迟不杀他吗?”

    李过已经抽出短匕,咬牙道,“为何?”

    吴争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前些日子,清廷传讯给本王,竟是想请本王下令金华卫,逮捕李成栋,递解回顺天府……哈哈,可笑吗?”

    吴争笑得前俯后仰,“人最痛苦的不是死,死很容易,也就一口气……可让他卑微地活着,活得比乞丐比不如,受着世人的唾骂,再没有一丝希望翻身,那才是最解恨的……孤要让他活着,象鼻涕虫一样地活着!”

    李过手不由自主地一抖,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道:“王爷教了臣一个复仇的好方法。”

    吴争慢慢收起笑声,摇摇头道:“不……你学不了这一套。你心里背负得太多,你儿子李定邦只是其中之一,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你心里还有忠义夫人,还有刘体仁,还有数万广信卫将士的生计……你不象我,我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北伐!”

    “臣,也可以,就算不成,还有永历朝,还有大西军。”

    吴争再次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李过的眼睛,仿佛没有看到李过手中那柄锋利的短匕,“明室若真靠得住,孤以何崛起于山野?民军如果靠得住,缘何入主顺天府,又得而复失?”

    “为何?”

    “变化。”

    “何意?”

    “如日东升西落、如人生老病死。”

    李过没听懂,他有些发愣。

    吴争慢慢上前,再慢慢抬手,弹了弹李过手中的短匕,发出“叮”的一声。

    “你儿子比你聪明,比你有担当……如果他早些选择追随本王,应该可以成为一个好将军。”吴争淡淡道。

    李过突然醒悟过来,他霍地向后倒退一步,拉开与吴争的距离,抬手以短匕指着吴争道:“都说王爷口灿莲花,今日李某领教了……但,这屋里仅你我二人,今日你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