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高估你了你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庸人。”多尔衮摇头叹息道,“风云际会,男儿当杀万千人,不管谁拦在面前,皆可杀之而你太软弱,象个妇人”
吴争哂然道:“我本就是个普通人,如果没有这乱世,我更想做个富家翁不哄你,我是真的这么想。”
轮到多尔衮愣了,这小子竟油盐不进哪,多尔衮很难理解,权倾义兴朝朝野、手掌二十万北伐军虎贲的吴王殿下,竟是这么个没有进取之意的庸俗之人
“本王后悔了。”多尔衮悠悠叹息一声,“早知你如此不堪,本王该回兖州。”
“晚了。”吴争淡淡地说道。
多尔衮眼神一缩,突然发笑一声,道:“你怕本王”
“是。”
多尔衮一怔,他没有想到吴争答得这么干脆,“为何”
“因为你比我狠。能对自己都狠的人,我都怕。”
多尔衮沉默下来,似乎在品味吴争的话,好久,多尔衮叹道:“或许吧只是本王还不够狠。”
吴争点点头道:“是。”
多尔衮似乎觉得找到了知音,他的语调变得就象和朋友、多年未见的老友聊天一般,“本王确实不够狠,若挥师入京畿,谁能挡本王,又有谁敢挡”
说到这,多尔衮气一泄,用手捶了一下床榻,恨声道:“奈何本王强不过这贼老天其实汉人、满人无关大事,重要的我才是主人。”
吴争突然有些明白多尔衮了,“你想让沈致远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有何不可”多尔衮微笑起来,“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原本没有夺取天下的意思,是你们汉人求本王来取的。”
吴争突然有丝厌烦,这面前之人,已经不是自己所忌惮的那个人了,更象是个在向人发牢骚的垂死之人,吴争想结束这场谈话。
这时,多尔衮突然仰头道:“本王一直想不明白,我朝入主中原,已经占据大半壁江山,你为何不自立,要勉为其难,去扶持那个不堪造就的小朝廷”
吴争微微皱眉,以问代答道:“这五年间,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取福临而代之,又为何落入今日这般田地”
多尔衮盯着吴争的眼睛,喟叹道:“本王若取而代之,必引发内乱岂不如了你和小朝廷的意”
吴争呵呵一声道:“彼此彼此。”
二人双目相对,许久,多尔衮道:“本王有一事求你。”
吴争一愣,哂然道:“我就算再普通、再俗人也不至于放虎归山。”
多尔衮突然哈哈大笑,可随即便剧咳起来,止都止不住,一缕血,从他的口中迸出,若不是吴争早有防备,怕是被喷在身上。
吴争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多尔衮,这是只已经垂死的猛虎,谁也无法预料,他在临死之前会做出什么来。
而吴争最懊恼的就是,多尔衮改变了沈致远,其实这个时候,吴争已经开始动摇,对沈致远的不可思议的坚信。
多尔衮有句话说得对,最重要的我才是主人
谁能躲得了这种诱惑
多尔衮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他慢慢地抹去嘴边的一缕血渍,轻喘道:“杀了我。”
这话让正在思索的吴争,霍地抬起头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望着多尔衮。
多尔衮脸色平静地重复道:“杀了我这便是本王求你之事。”
“为何”
“你愿意在自己族人的手里,象一条癞皮狗一样的死去吗”
吴争慢慢地摇摇头,他有些懂多尔衮意思了。
多尔衮微微仰头,目光变得迷离,“本王是雄鹰雄鹰注定死在战场、死在敌人手里而不是死在那龌龊的权力倾轧中。”
吴争心里闪过一丝恻隐,但依旧摇头拒绝道:“我不答应。”
“为何”
“你的头颅,能激烈天下汉人反清正如多铎一样。”吴争冷酷地回答道。
多尔衮突然大怒,骈指指着吴争,可没一会,他无奈地垂下手,“本王宽恕你了。”
吴争嗤声笑道:“我是汉人,用不着你来宽恕你还是该想想,如何面对汉人对你的审判很快,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多尔衮脸色剧变,他嘶声道:“不你不能这么做”
“我喜欢这么做,你又奈我何”
多尔衮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吴争道:“君该有君的死法你也是君,该明白这个道理。”
吴争突然沉默下来了。
好一会,吴争再看向多尔衮,“这话说服不了我。”
多尔衮诡异一笑,“本王告诉你一个秘密。”
吴争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多尔衮道:“东莪本王唯一的女儿,有身孕了。”
吴争脸色大变,怒意不可遏制地迸发,回身急走。
身后传来多尔衮平静地声音,“放了本王的近卫,他们懂得自处。”
出门之后的吴争,突然仰头长吸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多尔衮想激怒自己,可听到这句话,吴争是真的愤怒了。
多尔衮说得没错,他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强大的对手,重要的是,手足相残这四个字。
吴争木然抬起了手。
三百随扈的火枪枪口整齐地抬起。
随着吴争的手挥下,沉闷地枪声如炒豆般地响起。
吴争终究是成全了他。
多尔衮,死了,死在了北伐军的枪口之下。
他的二十近卫被吴争下令释放,但很快,这二十人皆横刀自尽于多尔衮的房间门口。
这让张国维、宋安等人动容,也让吴争终于相信,多尔衮确实早有死意。
。
这天晚上,吴争没有去与军民狂欢,他与张国维在商议如何应对外番之事。
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吴争轻喟道:“北伐军在徐州的日子,恐怕不会多。”
张国维慢慢走到吴争背后,道:“不必为此叹息,咱们还会回来的。”
吴争莫名地感到一阵喜感,冲着张国维古怪地怼道:“张公莫非属狼”
看着张国维惊愕的表情,吴争哈哈大笑起来,摇摇手道:“本王就是随口一说,张公不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