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愣了,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想到莫执念会来这一招。
敢情,莫家兄弟做下这几桩事,还有自己的不是?
是莫执念林将交给孙女,由此引起几个儿子不满,然后才做了这几件事?
吴争是真愣了,看着涕泪满面的莫执念,吴争终于再次起身,“阿翁先起来,不妨坐下慢慢说。”
这次,莫执念总算是起身了,他抹了把泪道“王爷,老朽没别的意思,也不会替这几个逆子求情,只是望王爷看在清儿的面子上……给这几个逆子一条生路,让他们活着,老朽就心满意足了。”
吴争总算是懂了,四桩罪,认下三桩,前三桩也就转手倒卖军工坊物资最重,其余两桩,趁着事情未公开,退钱退地,也就摆平了。
第三桩,那就要看在莫执念的份上了,说是看在清儿面子上,可清儿面子有多大?
好嘛,莫执念的面子只能用一遭,所以,第四桩罪打死不认,你能奈何?
吴争心里苦笑,姜是老的辣啊,想来,莫执念来之前,定是将所有屎都擦干净了,否则,不会来。这就是莫执念的本事,要么不出手,一出手滴水不漏!
吴争心里百感交集,看着这个老头,明知道他在演戏,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吴争自己也在演戏呢?
说实话,吴争自己也做不到大义灭亲,换作自己是莫执念,吴争自认也会这么做。
叹了口气,吴争悠悠道“军工坊陈守节父子遇刺,本王很恼火。”
“老朽也听说了。”莫执念一本正经地说道,“此等大逆,必彻查到底,请王爷将此事交与老朽,事关莫家车队清白,老朽定查个水落石出,加以严惩,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若再发生此等恶件,老朽提头来见!”
吴争心里哭笑不得,继续悠悠道“可惜了陈守节独子,因此负了伤。”
“老朽听说了……哎,起因都在莫家车队,王爷,今日之后,为避嫌,军工坊一应原料、物资进出,莫家再不插手其中……可以向民间招募雇工进行交接、运输。另外,毕竟刺客是混在莫家车队进入的,老朽会对陈家父子予以补偿,以弥补老朽心中愧疚之情。”
吴争无语,不置可否。
其实,也真是没话说了。
莫执念突然道“王爷,老朽还查知一事,老朽身边跟了数十年的长随,竟被人收买,他鼓动几个逆子做下这些恶事不算,还勾连、资助了一桩谋逆之事。”
吴争一愣,看着莫执念心中大愕,如果说前面的戏是为了保全儿子性命,可以理解,那现在再抛出一个长随、出首一桩逆案所为何事?买一送一?
吴争脸色凝重起来。
“王爷,据老朽长随交待,在老朽奉王爷之命,前往应天府的时间里,他私下从财政司划转数笔钱款,资助浙东宗室中人,这些人正酝酿着一场大变。”
“什么大变?”
“老朽只问出了这些,因急着来向王爷请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人呢?”
“老朽将他与逆子们一齐看押起来,只等王爷下令,一齐送往大狱。”
交换!
这就是交换。
吴争心里有些难受。
其实吴争一直犹豫,为莫家兄弟留一条活路,否则,刚组建起来的长林卫特勤,足以一夜间荡平莫家。
可吴争没有这么做,不为别的,就为莫执念这近五年来的辅佐之情意。
这份情意,无法表露,一旦表露,就会变味。
然而,此时莫执念以这种看似拙劣,却是深沉的心机,来与自己交换。
让吴争莫名地感到心酸。
虽然结果一样,但,裂隙就这么出现了。
徒叹奈何?!
“来人。传马士英。”吴争冲外面喊道。
转过头来,吴争看着莫执念似笑非笑道“阿翁又立了一功啊。”
“王爷言重了,老朽管教不严,竟在身边有此罪孽之事而不查,请罪还来不及呢,何谈有功?”
吴争挥挥手道“既然阿翁要大义灭亲,本王也不好徇私,那就……按阿翁的意思办吧,几个叔伯交由按察司定罪惩处……至于您的长随,就交由马士英去问话吧。”
“多谢王爷大恩!”莫执念再次俯身磕拜大声道,这次,怕是真心的。
马士英匆匆而来。
见到这一幕,讶然。
吴争沉声道“随阿翁前来莫家,提一干涉案人等,莫家六子交与按察司按律惩处。另外那个,你好好审问,别把人问死了。”
马士英忙应道“王爷放心,不吐出实话,属下绝不让他断气。”
……。
小灰楼内。
吴争端着杯清茶,哪算道“小安子,你说我是不是变坏了?”
宋安面无表情地不接话。
吴争自顾自道“我明知道军工坊行刺,是莫家六子的手笔,可愣是没点破……我发现我的城府又深了些。”
说完自嘲地笑了笑。
宋安突然道“如果少爷觉得他们该死,这事交由我来办!”
吴争一愣,然后笑骂道“放屁!就算让你做脏事,我希望也是对外的,对内……还是尽可能干净些好。莫家六子确实该死,不过莫执念没有牵涉其中,倒也让我心中甚慰,松了口气,想着要是连莫执念也背叛我,我几天心里是真不好受。”
宋安道“莫老确实没有涉及到这四件事,但事发之后,他做了不少事。”
吴争摆摆手道“别告诉我,我不想听。只要知道他没牵涉进去就够了,人啊,知道得太多,就快乐不起来,我心中听到看到的脏事太多,能少一件是一件吧。”
“是。”
吴争放在杯子,斜了眼宋安道“小安子,哥给你找个媳妇吧?说说看,要啥样的?”
宋安摇摇头道“不,不需要。”
“傻话,男大当婚,哪有不需要的道理?”
宋安苦笑道“少爷,办这差事,娶妻生子不是害了人家吗?”
“胡扯。”吴争皱眉道,“虽说阴暗,可也是正事,没你想得那般龌龊。你以为,你家少爷是那样不堪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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