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王一林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道“为何不是吴淞水师?张名振那有新式战舰,火炮也都是最新的……怎么,你还是不信我?”
吴争没好气地道“不信你?不信你就让留在京城干个空衔仪真侯了。你带着兄弟们去舟山水师,我会对舟山水师进行整扩,换装新舰新炮……当然,眼下不成,你知道,手里没银子。”
“需要多久?”
“难说……不过船厂已经仿造出两艘战舰,并进行了改良,更适合在长江中航行作战,此时船坞还在新建两艘……三年之内,舟山水师会完成所有舾装,与吴淞水师只强不弱。”
“那……成!我应下就是了。”
……。
荣来酒楼,雅室。
莫执念盯着马士英沉声道“马士英,王爷怕是知道了。”
“莫老这话何意?”
莫执念将吴争与他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道,“今日老朽一时失言,听王爷话中意思,竟象清楚老朽心中所想一般。”
马士英皱眉道“莫老为何如此大意?”
“是老朽嘴不严。”莫执念自怨自艾道。
马士英盯着莫执念许久,突然冷哼道“不会是莫老故意为之吧?”
莫执念神色不动道“老朽为何要故意为之?”
“你自己心里明白!”马士英一推桌,霍地起身,指袖而去。
莫执念看着马士英离去,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
朝廷张贴通告,开始兑付钱庄所欠储银。
同日,下旨由兵部会同礼部、应天府,对此战所有参战将士进行赏赐、抚恤,就高不就低。
经此二项举措,应天府舆情慢慢稳定下来。
让吴争没想到的是,他由此得到了一个好名声,被坊间称之为“贤王”。
而这“贤王”的名头,并非因吴争助朝廷击退了强敌或者解决了民众被诓骗的储银,而是因为吴争抄没了涉案的宗室。
坊间将当日吴争派军队,将上百宗室拘于宗人府,随后抄没各府之事,加油添醋,然后加上自己不着边际的想象,愣是编出了一个个段子,在坊间越传越神。
传言简直是煞有其事,把吴争说成了不畏强权的再世“包公”。
大有那种,就算自己家破人亡,也要吃瓜看富人倒霉的破罐子破摔的精神。
这让吴争十分郁闷,看来这世间的仇富情绪确实高涨。
……。
春和殿。
依旧是朱慈烺的寝宫。
朱媺娖显然没有在待遇上亏待了她兄长,不过从那日奉天殿前剧变之后,兄妹二人从没有见过面。
朱媺娖倒是来过一次,可朱慈烺一口拒绝,言道,此生永不再见。
不过,此时春和殿来了个朱慈烺无法拒见之人——吴争。
没有人敢拦,也没有人能拦得住。
于是,吴争就直立春和殿,坐在了朱慈烺的对面。
“你是来杀朕的?”朱慈烺面无惧色,直视吴争问道。
吴争端起朱慈烺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在自己面前。
“丹阳王为何认为我是来杀你的?”
朱慈烺突然厉喝道“朕是天子,一朝为天子,终生为天子。义兴朝尚在,朕不做狗屁丹阳王……吴争,来,给朕一个体面的死法。”
吴争悠悠道“你确实该死!”
朱慈烺哈哈大笑起来,“成王败寇,朕该不该死,史笔定有公断,无须你一个乱臣贼子来置喙。”
吴争轻叹道“如果我说,就算你下令黄大湛率禁军追杀我,我也能够原谅你,你信吗?”
朱慈烺闻听一愣,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如果朕说,其实朕原本想禅位于你,你信吗?”
吴争叹息道“我说你该死,指得是你杀了阿乐,她是无辜的,恐怕也是义兴朝唯一一个真心忠诚于你的人……然而你却杀了她,用如此残暴的手段杀了她。”
朱慈烺脸色剧变,他的身子发起抖来,他艰难地道“朕没想杀她,真没想杀她……是她在逼朕,她选了个错误的时间,为你的事来逼朕……吴争,是你害死了她……她是朕的皇妃,就算朕杀了她,关你何事?!”
说到后半段,朱慈烺已经吼叫起来。
这话没错,确实不关吴争屁事,皇帝杀一个皇妃,就算是吴争的亲妹妹,恐怕也没吴争什么事。
吴争等朱慈烺吼叫声停止,平静地道“你说没想杀阿乐……我相信。”
这话让朱慈烺反而一愕。
吴争道“你确实做错了许多事,可总算是在做事……这一点,勿容置疑!”
朱慈烺的嘴巴张得更大。
“可我是真不明白,北门桥袁成礼截杀我,明明不是你指使的,你为何不向我解释清楚,而是令黄大湛将错就错呢?”
“朕解释,你会信吗?”朱慈烺嘴角带着一丝讥讽问道。
“我会信。”吴争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解释,我就会信。”
朱慈烺惊愕起来,“为何?”
“因为你想杀我,世人皆知,何须解释?”吴争淡淡地说道。
朱慈烺瞪着吴争良久,方才叹息道“你说得对,我杀你,何须解释?若非我杀你,你又何必见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你是个蠢货!”
“放肆,你敢羞辱朕?”
“我是亲王爵,你是郡王爵,羞辱你又如何?”吴争挥了下衣袖,“不过我还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说你是蠢货,那就是你真是个蠢货。”
“你……。”
“朱慈烺,若我有意篡位,何须拥立你登基?”
朱慈烺嗤声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曹阿瞒还曾是大汉忠臣呢!”
“好吧。可这几年中,我要篡位,怕是任何时候,你都拦不住,那这几年中,我反了吗?”
朱慈烺恨声道“你还不如早早反了呢!朕这些年,担忧你反甚于北面鞑子来犯……朕每日都战战兢兢,一日不得安宁!”
吴争惊愕起来,好半晌,苦笑道“我是真没想到,居然是我错了……竟错在没有早些选择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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