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瑾萱微红着脸咬牙,嗔怪道“你就作死吧,先不说夫君答应不答应,就说家父见了,那不得撕了我”
周思敏戏谑地笑道“夫君肯定是答应的,你没见他看你穿汉袍的眼神你可千万别说,你没留意嘻嘻。”
钱瑾萱羞恼起来,放下手中的笔,冲向周思敏,“看你还敢不敢羞我”
二人随即闹作一团。
周思敏千般抵挡,也架不住钱瑾萱千手观音般地呵痒,于是抑着嗓音呼救道“有人要装大妇作派了来人啊,小妹救我”
“小妹救我小妹,小妹小妹呢”
钱瑾萱和周思敏这才会意到吴小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二人慢慢起身,面面相觑。
“都是你。”钱瑾萱大眼珠子瞪了周思敏一眼。
周思敏咬着嘴唇道“这也怪我不就是个二百年前已经废黜了的皇室后人吗长公主才是真正的帝嗣呢要想嫁给夫君,怎么着也该是长公主嘛。”
“别胡说。夫君当她是亲妹妹。”
“夫君是当她亲妹妹,可她未必这么想啊。”周思敏沉着脸道,她的心里也有委屈,她一直想尽自己的力,去挽回吴争与朱媺娖日渐疏远的感情,毕竟她嫁给吴争,是朱媺娖成全的。
加上她与朱媺娖是娘舅表姐妹,这份心思,钱瑾萱自然明白。
钱瑾萱想了想道“天色已晚,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不妥,我去劝劝她。”
周思敏听了,想想也对,忙起身道“我和姐姐一起去。”
钱瑾萱阻止道“别,你在家里收拾,我一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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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左边是个竹林,竹林后面是个小池塘。
初夏的夜晚,蛙声已经响起。
月儿很圆,和风很轻。
池塘边的石凳上,一个女孩面对着水面在轻轻抽泣。
哭得人儿,痴了。
看得人儿,也痴了。
好久之后,钱瑾萱慢慢上前,“小妹,想心上人了”
吴小妹一惊,连忙擦拭掉脸上的泪迹,慌张地道,“没有没有的事”
钱瑾萱轻轻拉起吴小妹的手,“都十七了,若不是这世道乱,按规矩,女子十四岁就得出嫁,江南晚上一、二年,可你也该是出嫁的年龄了,就算想心上人,这也没什么可害羞的。”
“不不,我真没有。”
钱瑾萱微笑起来,和声道“那让我猜猜是谁”
吴小妹扭捏起来,“说了没有你别瞎猜了。”
钱瑾萱使劲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我猜是沈致远,也难怪,他这一去已经快一年了。”
“不是”吴小妹柳眉倒竖道。
“那不会是我哥哥吧”钱瑾萱佯装着惊愕,“说来也是,我哥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要不是沈致远怂恿我哥哥北上,此时早该成婚了。”
吴小妹跺着脚道“都说了不是”
钱瑾萱渐渐肃容道“你日常都与我、思敏在一起,身边再无别的男子那就只有吴争了。”
这两字一出钱瑾萱的口,明显感觉到吴小妹的手抖动了一下,而且吴小妹低着头,不再否认。
钱瑾萱轻轻叹息道“小妹啊,你的身世我都知道,可毕竟眼下无法公开,你与夫君兄妹相称多年,这或许只是兄妹之情,你得分清楚了啊。”
吴小妹霍地抬起头来,瞪着钱瑾萱,两眼已经有了泪光,“我可没说是哥哥”
钱瑾萱悠悠道“都是女儿家,你瞒不了我。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真想嫁吴争”
“。”
“哎。”钱瑾萱叹息道,“敢情是我猜错了,那行,咱们先不说这了,回去吧。”
可怎么使劲都没用,吴小妹的双脚就象长在了那石头上了。
钱瑾萱彻底明白了,她轻轻伸出手去,抚摸着吴小妹的面孔,道“有一件事,你得想清楚了。所谓旁观者清,在我看来,夫君可真是把你当作妹妹,你若有了这心思,那就得亲自和他说。”
吴小妹急道“没有我都说了我没有。”
钱瑾萱拍拍她的手道“有没有,只有你心里自己最清楚。这些天的相处,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个妒妇,你要真想,我或许可以帮上你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吗”
吴小妹突然就扭捏起来,欲说还休,终于词不达意地道“可可他是我哥哥。”
钱瑾萱轻叹了一声,凑到吴小妹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拖着她离开了池塘边,“回去吧,夜深了。”
。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当听闻吴争即将成婚的消息。
朱媺娖一直伫立在窗前,看着殿外的云彩,从早上到黄昏。
把它画下来,然后,送给那薄情的男子。
就算是送他的,新婚贺礼吧。
最美的痴情,最害怕的却是被辜负。
朱媺娖有些伤感、伤心。
她明白,到了这一步,二人已经,此生无缘。
她与他相隔的,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是命运的距离。
除非这天下不存在,除非世上的人心一朝间便更改。
否则,如同天上银河,不可逾越。
一颗儿珠泪滴下,化开了那团尚未干涸的墨迹。
朱媺娖想抬手去擦拭,可将碰未碰之时,却顿住了手。
也罢,就让它,留在那吧
“殿下,夜枭来报,陛下与钱谦益再次从钱庄提出白银八十万两,充作军费。”郑三轻轻地身边禀奏道。
朱媺娖握笔地手剧烈一抖,在刚画好的纸上,落下了一团墨点,正好盖住了她的那颗泪珠。
她终于愤怒地将笔远远地掷出。
几近是嘶吼般道“这天下都是他的,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郑三吓得一下就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朱媺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趴伏的郑三道“可这天下乱了,本宫怎么活父皇亡国,砍去了本宫一条胳膊,如今陛下要是亡国,本宫还有哪可以切割”
郑三不敢接话。
朱媺娖悠悠道“让人继续盯着吧。”
“是。”
“派人将这画给他送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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