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敌军已溃,吴争朝着边上右胳膊受了箭伤的蒋全义喝道“还抗得住吗?”
蒋全义大声应道“末将还能再杀个来回!”
吴争大笑道“好,宜将余勇追穷寇带你部追击溃敌,本王去码头。”
于是,蒋全义带着幸存的府兵朝陈洪范、孙正强方向追了去。
而吴争率己部朝码头冲去。
孙正强策马紧跟着陈洪范。
可跑了一会,孙正强发觉不对,他加了一鞭,赶到陈洪范身侧。
“陈大人。”孙正强呼唤道,“这不是去东城门的路啊?”
陈洪范忙中偷闲,幽怨地瞅了一眼孙正强,对着马屁股也抽了一鞭,这才回答道“孙大人,西城、县衙一失,你以为东城还保得住吗?”
孙正强道“可码头有八十兵,东城有一百多,加起来过二百之数,还是能与吴争一战的。况且,若陈大人丢下东城士兵,回去如何向朝廷交差?”
这次陈洪范连看都没看孙正强一眼,不过回答倒是回答了,“孙大人你是不知道,吴争那小子的凶残,本官是深有体会这么和你说吧,这时若再耽搁,不用说东城那一百多人了,就连码头那八十人,再加上你我,都得成吴争的俘虏,到时绝无幸存可能。”
孙正强脱口道“那我们就这么丢下东城士兵跑了?”
陈洪范总算回头了,他看了孙正强一眼,“孙大人若心存不忍,不妨前往东城,本官将指挥权交给你,你可便宜行事。若真能力挽狂澜,本官绝不与孙大人抢功你放心,本官会在码头恭候。”
孙正强一听,心里万匹草原神兽飞驰而过,他的,又想让老子背锅?
于是一声不吭,跟在陈洪范背后。
陈洪范心中也在腹诽,他的,这小子要回去后在摄政王面前瞎咧咧,那老子罪过可就大了,临阵脱逃、弃数百将士于不顾,再加上丢弃军械、物资无数,得这几条加一起,怕多尔衮一怒之下,自己脑袋不保。
不成,怎么也得将孙正强留下,如此自己才能编个由头,将一切罪责推到孙正强头上。
于是,这二人一前一后,向码头飞驰,可心里,却是各怀鬼胎。
吴争是真没想到,逃跑的居然会是自己的老熟人陈洪范,要是知道,铁定与蒋全义换个方向,让蒋全义去码头,自己去追击溃兵。
可吴争同样没想到,陈洪范会抛弃东城一百多士兵,径直往码头逃跑。
负负得正,这就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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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运河码头。
一脸络腮的老张头听了徐里正三子祥子的传话,一脸恼怒地道“拿了钱,不干事,让我如何向主顾交待?你爹是老糊涂了!”
祥子道“可爹说了,那是鞑子的货,里面都是火器,鞑子得到后,会拿它来打咱。”
老张头愣了一下,闷声道“关我屁事?朝廷、官府都没去阻拦,任由鞑子购置了火器,此时让咱一个臭苦力地拖延怎么拖延?你瞧见了没,八十人哪,手里都拿着刀,怎么拖延?”
祥子有些生气,犟着脖子道“这是咱爹的意思,话我传到了,你听不听随你!”
老张头眼珠子冲祥子一瞪,指头祥子的鼻子骂道“你小子别冲老子吼,老子就算欠你爹的,那也不是欠你的,回去告诉你爹,老子老子想想办法。”
祥子没搭理他,转身走了。
老张头瞅着祥子的背景愣了一会,口中嘟哝骂着,“老不死的,就会找事这徐家的小子也忒不懂礼数了,他的也算是读书人。”
用力向地上啐了一口,冲着边上不远处的一个二十多岁男子喊道“老五,去,把你二哥、三哥、四哥都叫来,我找你们有事。”
那男子正在和人搬箱子,抬头问道“大哥,啥事呀?正赶着运货呢,那些管事的催得紧。”
老张头大骂道“运,运,运你个啊,快去!”
一会儿,老五带着三人来了。
“大哥,这么急啥事?”
老张头沉声道“刚徐老头让他儿子带话,说是这些货都是运往北方的,让我们拖延着,别让货离开码头。”
“这徐老头傻了吧?人家付双倍的银子让咱运货,咱没道理故意拖延不搬吧?”
“就是,运往北方咋了,这运河开着,就是南来北往的嘛。”
老张头闷声道“货是火器,那些管事的,都是清兵。”
“啊?真的?”
“被大哥一说,还真象是这么回事。之前搬那些个大长木箱时,死沉死沉的,十六个兄弟抬都吃力,一不留神,砸了一个箱子,露出黑漆漆的铁疙瘩,当时几个管事的不言语就拿着鞭子往兄弟们头上抽,我当时还在想,铁疙瘩用得着装箱嘛,打打不破,砸砸不烂,直接往船上堆就是了,难道还怕人吃了一口去?”
“三哥说得是,我那边的木箱装得是铳,兄弟们从木板缝里瞧见的。”
老张头郁闷道“这么说来,徐老头说得不假。”
“大哥,可这关咱们啥事,咱们带弟兄凭力气挣银子,犯得着搅和这等事吗?”
“二哥说得对,再说咱也没那本事搅和,那八十人如果全是清兵,咱惹得起吗?”
老张头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老张头抬头看了四人一眼,道“哥几个都知道,我当年逃难来秀水时,身无分文、还染了病,若无徐老头救济找人诊治,怕是早已死了许多年了。这些年,我就是想报这恩,奈何徐老头犟种,啥也不肯收。”
“大哥,可今日这事与报恩是两回事啊,真要按徐老头所说拖延搬运,那些清兵断不会答应,到时起了冲突,得赔上多少兄弟性命啊?”
“是啊,咱们毕竟是民,与那些虎狼相争,绝没有幸存的可能。”
老张头点头道“各位兄弟说得对,理是这么个理。”
听见老张头认同,四兄弟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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