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强厌烦道“吴争又不知道城中有八百多兵……你以为调动金山卫不需要耗费粮草、银子?”
这话说得是,古时军队调动,最先要解决的是拖欠的饷要补齐,然后才是粮草。
明明只要一支府卫就可以解决的事,谁会无端调动一支大军?
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
郑有德想想也是,也就不说话了。
陈洪范道“郑大人,你须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城中百姓替我们装运囤积之货物。三天,三天之后,你就可以随我们回京城,到时本官一定替你向朝廷邀功,再怎么着,授个五品京官,还是有把握的。”
郑有德一听,就象打了鸡血似的,赶紧起身向陈洪范拱手道“那下官就先在这谢陈大人了。”
陈洪范没有理会他,转头对另外三个商人道“你们回去,立即将安插在府上的士兵调来,归建于本官和孙大人麾下,然后协助郑大人装运货物……也让你们放心,三天后,你们皆可与本官一起离开,到时,朝廷会给你们重赏。”
“谢陈大人提携。”
陈洪范转向孙正强道“八百多人一分为二,你我各领一队,城墙警戒由孙大人负责,本官带人负责城中治安。”
“是。”
……。
六府府兵的构成,是原降清,在光复之后,又复降回来的明军组成。
不,准确的说,是从那些明军中挑选了一部分优良者,进入北伐军,剩下的才是构成六府府兵的主体。
所以,府兵的战斗力是可想而知的。
其实比衙役也就好了一星半点。
因为府兵武器齐备,且也在训练。
所以,吴争在看见这支府兵时,也就没有多大的企盼值了。
不过吴争确实也不知道,马士英口中,城里的人手,竟不是募集起来的精壮,会是一支经运河偷渡入境的军队。
八百嘉兴府兵到达时,吴争就下达了进攻令。
这些府兵,在吴争和他们的顶头上司马士英面前,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加上已经清楚进攻的不过只是秀水小小县城,对方也不过是城中精壮时,个个“嗷嗷”叫着,大有一战而下的意思。
吴争令蒋全义全权指挥,一则吴争也确实轻敌了,二则吴争也想趁机亲眼观察一下蒋全义的指挥才能,好对其中有个综合评判,为日后对他的使用有个心理把握。
对蒋全义而言,虽然从应天府出兵时,他才只是个副将,可这大半年的时间,领兵纵横二千多里,指挥经验已经有了稳固和精进,指挥八百人,对他而言,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整队完毕之后,蒋全义开始布阵。
一百立盾兵以五行每列二十人,分散间隔行三尺,列二尺,持盾逼近城墙。
二百先登兵,紧随其后。
二百圆盾刀兵,左右各一百人,落后二十步,守护两翼。
剩余三百人皆为弓箭手,备长弓于八十步外,对城头进行抛射,以达到压制的目的。
这布阵中规中矩,但很有气势。
八百人齐出,不留一兵一卒。
这种打法,如果是在大军对阵时,那肯定是错误的。
可在这种几乎可以辗压对方的情况下,就得打出气势。
所谓以势压人,也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使对方崩溃,从而减少己方伤亡,迅速结束战斗。
蒋全义自己也很有把握,他甚至就在先登营中。
如果是大军对阵,吴争早就阻拦了。
可现在吴争却任由他施为。
蒋全义很清楚吴争放权让他指挥的目的,所以,他也想当着吴争的面,立下奇功。
战斗就是在这么一个士气非常振奋的情况下开始了。
秀水是个小县,城墙很矮。
矮到什么程度呢,城墙仅高一丈二尺。
这个高度,也就是一人站在一人肩上,就可以翻身上墙的高度。
甚至连云梯都起不到太大作用,因为云梯太长,架在这个高度上,形成的夹角很小,整个人几乎都暴露在守军的视野中,容易遭受打击。
所以,此次攻城用的是小腿粗的竹杆,把它架于城墙上,人以面朝天的方式向上爬,然后就是左右刀盾兵以人梯登墙。
这种方式,优势在于快,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嘛。
可意外就在这种攻城府兵都认为此战必胜的情况下发生了。
当一百立盾兵,顺利靠近至城墙八十步,为后方弓箭手搭起掩体。
两侧刀盾兵迅速向前合拢,加快速度,向城墙冲锋。
先登营也迅速穿过立盾阵,嘶吼着进行最后冲刺。
弓箭兵开始变弓搭箭,射出第一轮齐射的那一刻。
“呯呯呯呯……。”
“轰……轰……。”
火枪声、火炮声,随着霍然升起的烟尘,喧嚣于城门的天空。
所有人都愣住了,进攻的士兵如同被巨雷轰击一般,被打懵了。
吴争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吼道“撤!”
令兵随即醒过神鸣金撤兵。
进攻的士兵这才如梦初醒,迅速下蹲,以盾斜遮于头顶,拖着倒地的同袍,如潮水般回流。
直到一百五十步外,阵式才勉强稳定下来。
此战,死者二十三,伤者五十一,共计伤亡七十四人。
可没发一矢,就折损了一成。
真应了老话,阴沟里翻船了。
吴争回身冲着马士英抬脚就踹,怒喝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护院?为了那些银子,你生生让一支敌军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该死!”
马士英被吴争一脚踹翻,他知道此时若一个不察,说不定就被暴怒的吴争处死,他此时的反应非常快。
他来了个驴打滚,然后一把抱住吴争的脚,泣道“王爷,我是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他们饱藏祸心,就算给我运来一座金山,我也不能够啊……。”
张煌言说了句公道话,“王爷,这事还真不能全怪马大人……是我等轻敌了。”
吴争怒哼一声,“一个二万户人家的小小县城,竟藏着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毫不知情……不怪他,怪伤亡的将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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