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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帝王心术

    朱慈烺能忍下这口气,确实已经算是耐力很好了。

    可这钱谦益太不懂事,居然还有“另外”,这哪能不让朱慈烺咆哮到哆嗦起来

    也奇怪了,被朱慈烺这一声咆哮,钱谦益竟然不象之前那般惧怕,反而抬头直视朱慈烺,道:“陛下息怒,内阁在庆泰朝组建,始于吴争,此次变动,吴争被蒙在鼓里,极可能成为他发难的借口,还请陛下三思。”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强捺怒意问道:“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钱谦益想了想道:“回复原状等于前功尽弃,自然是不可能的。可依臣之见,钱家是吴争姻亲请陛下酌情将钱肃乐。”

    “官复原职是不是还要朕将陈子龙也一并放出来官复原职啊”朱慈烺冷冷道,“或者朕还得将那些谋反之人全加官晋爵,用来讨好他”

    “不,不。”钱谦益连忙分辩道,“陛下只须放了钱肃乐一人,其余象陈子龙等人,都与吴争不对付,自然是不用放的。”

    朱慈烺愣了许久,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朕再想想再想想。”

    钱谦益急了,他道:“陛下,这事拖不得,如今吴争绍兴府大胜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城,京城内多少人心思活跃起来,保不准就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投靠他,到时一旦吴争起兵,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朱慈烺大怒,骂道:“连你也敢来逼朕”

    钱谦益一怔,连忙道:“臣只是为陛下计,还请陛下恕罪。”

    朱慈烺愣了许久,挥挥手道,“朕知道钱卿赤肝忠心且容朕一些时间考虑。”

    钱谦益只得退去。

    。

    朱慈烺不想妥协。

    他知道,不旦妥协,就助涨了吴争的气焰。

    这会引起连锁反应。

    朱慈烺是知道吴争当时单骑入京,却在京城聚集起上万大军,生生将已经登基的朱以海从皇座上拽了下来。

    每每想到这一幕,朱慈烺就细思尤恐。

    虽然登基以来,朱慈烺从不间断地替换禁军和各部官员,但朱慈烺更知道,吴争的影响力无法轻易清除。

    只有人死,才能灯灭。这是朱慈烺决意除掉吴争的真正原因。

    朱慈烺决意硬抗,哪怕南北由此暴发一场内战。

    可就在这时,清廷的使团进了应天府。

    清廷提出,可以支付二百万两赎金,换取义兴朝释放多铎。

    甚至可以由此与义兴朝签订十年互不侵犯条约。

    这个价码,对于正被银子困扰的朱慈烺,诱惑极大。

    而十年互不侵犯条约,更让朱慈烺升起卧薪尝胆,壮大之后,与清军决战的希望。

    朱慈烺动摇了。

    。

    柔仪殿中。

    朱慈烺、朱媺娖默默相对,已经很久。

    “长平,帮帮朕吧”朱慈烺恳切地说道,“这事只能由你出面。”

    朱媺娖冷冷答道:“陛下自己种得因,果也得自己摘。恕我爱莫能助。”

    朱慈烺道,“可你终究是朕的妹妹就算你与朕的意见不合,可朕所为,也是为了宗室,在这一点上,你我应该站在一起。”

    朱媺娖道:“可事实证明,陛下错了。”

    “朕或许是错了。但有一点没有错,绝不能放任吴争势力继续壮大。”

    朱媺娖微叹道:“予取之,须先予之。陛下太急了,甚至用了不该用的手段,这本不该是一朝天子该做的。”

    “不,朕不觉得手段有错,只要结果是好的,手段可以不计。只是朕确实太过急躁了,也误判了吴争的实力终究还是低估了他,才造成眼下被动局面。妹妹,朕的亲妹妹,你得帮哥哥。”

    朱媺娖有些动容,她道:“可这种伎俩,无法瞒过他,甚至连太傅都说服不了。”

    朱慈烺摇头道:“到了这一步,朕和他们都心知肚明,再多的掩饰都无用。朕无须取信于他们,朕只须取信于天下人。只要天下人信了,他们信不信,都无所谓。”

    朱媺娖惊愕道:“可这样下去冲突必然会再一次上演陛下就不能与他写一代君臣相得的美传吗”

    “再次冲突又有何妨权力不能与人分享,朕与他的冲突,已经注定,除非有一方放弃,否则绝无可能避免。妹妹之前也监国有日,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可朕能放弃吗他也不可能放弃”

    朱媺娖沉默下来。

    朱慈烺道:“朕想过了,只要妹妹不再继续增加夜枭人数,朕可以容忍夜枭的存在好在妹妹终究是要嫁人的,留在宫中的时日不多,就当是妹妹的近卫吧。”

    朱媺娖动容了,夜枭被朱慈烺排查出不少,最隐秘,也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假以时日,夜枭全部暴露,并非不可能。

    朱慈烺能以此做为条件,确实让朱媺娖意动,可她也同时隐隐心中作痛。

    兄妹,竟也开始谈条件了,这是不是很悲哀

    朱媺娖想了想道:“如果陛下可以释放郑叔回来妹妹就勉力而为,替哥哥跑这一趟。”

    朱慈烺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微怒道:“长平,你如今也敢与朕讲条件了郑三不过是个阉奴他已死,是朕下旨杀的。”

    “哥哥说笑了,哥哥明知道有夜枭的存在,自然知道,这事瞒不过我。郑叔死活、关在何处,对我不是秘密。”

    朱慈烺瞪了朱媺娖许久,终于点头道:“如你所愿”

    。

    当天晚上。

    太傅府。

    “钱太傅,陛下已经知道做得有些过了。钱家一门忠良,还望太傅念在宗庙和先帝的份上,不为己甚,替朝廷和陛下分忧。”朱媺娖敦敦劝说道。

    钱肃典却在摇头,朱慈烺确实伤了他的心。

    钱家从毁家纾难至今,已经四年有余,一家老少,为赴国难,四兄弟加个独子,全扔了进去。

    可最后换了来什么

    罢官去职,禁军包围宅邸。

    “长公主不必再劝,钱某正想上书,去太傅位陛下所托之事,恕臣无能为力。”

    朱媺娖有些伤感,她知道钱肃典遭受了不公和冤屈,可这事,还真无法指责皇帝错了。

    帝王心术,历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