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慈烺脸上显出为难之色。
吴争道:“大业初启,这些人可为叛逆,亦可为忠臣良将,全在殿下一念之间殿下方才也说了,要南连宗室,西结民军,连一向被朝廷称为贼军的民军都可联结,这些本就是明军序列的将士,为何不能赦免呢殿下初登大宝,需要安定人心,如此也显出殿下宽阔的胸襟来,望殿下三思”
朱慈烺沉默片刻,问道:“镇国公想带走的,怕不止这些将士吧”
吴争僵了一会,答道:“是。朝中有些官员,怕是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可能也会追随臣去杭州府但殿下放心,只要臣无异心,便容不得他们有异心”
“你是在为他们作保么”
“是。”
“你在逼孤。”
“臣不敢。”
朱慈烺定定地看着吴争,吴争低头躬身。
相持良久,朱慈烺叹息道:“长平素来对你青睐有加,你可愿意为附马”
吴争身子一震,但没有抬头,“庆泰朝已颁布诏令,视吴争为宗室惠宗后人,论血缘,吴争该是公主族兄,不可婚配”
“若孤登基之后,将此事真相公诸于天下,如何”
“万万不可”吴争抬头急道,“操纵宗亲,误指承嗣,乃大恶,关乎皇室颜面,殿下若真将此事公诸于众,首当其冲被追责的,将是公主殿下况且,就算殿下将此事公诸于众,物议纷纷,也得需要时间去平息,公主殿下春秋已盛,莫得耽误了公主终身。”
吴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只是,吴争心里清楚一点,任何事可以交换,唯独此事,不能成为自己与朱慈烺之间的交换筹码。
好半晌,朱慈烺沉声道:“如你所愿,孤准了”
“谢殿下宽宏”
在这场如同闲聊般的会晤结束之时。
朱慈烺很随口地说起一事,“令夫人在宫中盘桓多日了。”
吴争一副惊讶的表情,“啊这这婆娘太不懂事臣这就带她出宫。”
“那倒不必了,说起来,思敏也是孤的表妹,待孤登基之后,将册封她为县主,故她滞留宫中,不会有人非议。”朱慈烺微笑得象个谦谦君子,“况且,思敏是长平请来的,以孤看,等长平回宫,再亲自将思敏送去镇国公府上,如何”
“臣不敢怎能劳动公主大驾相送”
“咦这话说得不妥。”朱慈烺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你方才不也认了阿乐做了妹妹吗思敏那可是孤正经八百的表妹这样,让思敏再住上几日吧,可好”
吴争仰面讪笑道:“殿下说得极是,咱们呃,殿下与臣,可不就是一家人么不知要再住上几日”
“这孤怎能说得准,镇国公这是在为难我了那就五日”
“好听殿下的。”
二人相视,如同两只狐狸般“咯咯”笑成一团。
只是不知道哪只狐狸的笑声更舒畅些。
。
吴争出殿门时,陈子龙就冲进了春和殿。
他随着吴争三人身后而来,硬是被张国维和张煌言堵在了殿门口。
这说到底,还是因为吴争只身进殿,否则,以陈子龙的脾气,怕真会下令内卫进攻。
张国维、张煌言见吴争出来,也匆匆迎上,紧张地问道:“怎样”
吴争微微点了点头。
张国维、张煌言真正地松了口气。
这事稍有不慎,双方被会陷入僵持,继而发生火拼,能有现在这般结局,算是老天开眼了。
洪武门外,吴易等人和原地待命的大军。
见吴争三人安然无恙出来,士气为之一震。
吴易上前关切地问道:“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劳忠义伯费心了,我一切都好。”
吴易长吁一口气,不过他还是追问道:“那我等今日之事”
吴争微笑道:“不知忠义伯可愿率军去杭州府”
吴易微微一怔,稍一细想,就明白了吴争的意思。
这事既然发生了,自己就肯定不能留在京城,如果留下,早晚是个死。
虽说吴易有些失望,毕竟他率部会同钱翘恭等人拥戴吴争,为的,可不仅仅是去杭州府。
但吴易也明白,这事能有这样的结果,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少,他由此可以进入了吴争势力的内围,这比在京城当个姥姥不痛舅舅不爱的京卫副统领,要舒坦得多了。
于是吴易拱手行礼道:“吴易愿追随镇国公”
吴争转头与二张相视会心一笑。
扶起吴易,吴争转头对钱翘恭道:“令叔关在何处,带我去。”
见到钱肃典时,钱肃典一脸的憔悴。
不过人到是没事,不管是首辅陈子龙,还是刑部尚书徐孚远,都是正臣,还不屑用龌龊手段来刑讯逼供栽脏,况且,总还得给钱肃乐一丝颜面。
边上牢头殷勤地替钱肃典打开镣铐,点头哈腰地向吴争道:“镇国公可需要小的去安排钱大人漱洗之物”
“不必了。”吴争连看都不看那牢头一眼,挥手道,“本官将人带走,若有问起,让他来找本公就是。”
“喏喏。”牢头忙不迭地应着,躬身而退。
钱肃典轻嗤道:“镇国公好大的官威。只是用在一个牢卒身上,白瞎了”
吴争怼道:“翘恭啊,听听,鸭子煮烂了嘴还可劲地硬。有道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瞧瞧,有些人心里想造反,不想刀还没拔出呢,就被人家逮到牢里来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啧,啧,杯具,杯具哇”
钱肃典闻听大怒,指着吴争骂道:“好你个吴争,我还没跟你算算那二万多将士的帐,你倒是风言冷语挖苦起我来了说起来,我还是你长辈,堂堂国公,竟连仁义礼智、温良谦恭都不识吗”
吴争僵了许久,久到连钱肃典都觉得不好意思,怀疑是不是自己说得太重了。
钱肃典呐呐想解释。
此时吴争突然推金山、倒玉柱,曲膝跪倒在钱肃典面前,“咚”生生磕了一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