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
有了三个阁臣支持的吴争,顺利取代了陈子龙,成为与清廷谈判的主使。
陈子龙虽然愤怒,奈何一时找不到反击点,也只能默认。
不过坊间传言,镇国公吴争欲以镇江、丹徒与清军交换仪真残部。
一时间,朝野物议纷纷。
有激进之学子、生员聚集于正阳门外静坐请愿。
让吴争非常被动,甚至不敢从镇国公府大门进出。
这种舆论的压力,确实非常棘手,特别是对吴争在江南明人心中如同战神,浑身都闪着光的形象,是一种玷污。
正常情况下,吴争该上疏自请卸去此差事,以避嫌自证清白。
可吴争什么性格
谈判在第三天继续展开,这已经是明清之间的第三轮谈判。
当吴争带着张煌言、王翊、董志宁三人出现在洪承畴等人面前时,着实让洪承畴一惊。
这是二人第三次见面了,而前两次,一次是洪承畴狼狈而逃,一次就是明清之间第一次停战协议的签署。
那两次,洪承畴不但没占到便宜,还在谈判时落了下风。
洪承畴确实有些怵吴争,不是因为吴争逢战必胜,而是怵吴争不按常理出牌,他身上没有一丝读书人的“气节”,准确的说,那就是不讲理。
洪承畴自恃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最不怕与人讲理,当然也就最怕人不讲理,特别是有实力的人不讲理。
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在洪承畴眼中,吴争就是那个不讲理之“兵”。
果然,没有让洪承畴失望。
吴争方一露面,就笑着冲洪承畴拱手道:“洪大学士,咱们可是老熟人了,一年多没见,怎么没见你老啊,我还想着你该赋闲在家贻养天年了,没想到这次谈判又是你,也罢,轻车熟路,咱们长话短说呗”
洪承畴当然是陪笑拱手道:“洪某也不曾想到,两年前还是个黄口孺子,今日竟成了堂堂国公,看来庆泰朝无人啊啊,洪某没别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得,既然镇国公要长话短说,悉听尊便”
话中带刀,与这等人耍嘴皮子,吴争直接就落了下风。
吴争身边张煌言大怒,霍地起身打算争论,被吴争一把拽住,“你说你,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象个小孩似的沉不住气。”
整个应天府,怕也只有吴争能这么与张煌言说话了,要知道,现在的张煌言那可是阁臣之一,庆泰朝的都御史。
洪承畴微笑着,想看二人起争执。
可令他失望的是,张煌言根本没有对吴争的这番话有任何反应,而是选择了依言坐下。
洪承畴有些吃惊了,吴争领兵在外,有战功不假,可要说能让张煌言如此服气,就太不合大明朝文武官员之间的惯例了。
就在洪承畴心中惊愕之时,吴争继续对张煌言道:“人家远来是客,虽说是恶客,但终究是客,瞧瞧人家一大把年纪,且做了罄竹难书、天怒人怨诸多恶事,说不定被你一气之下,有个好歹,不知道的还说我朝不懂待客之道呢呃,洪大学士别见怪,吴争也是实话实说。既然是熟人,那就不多寒喧了,直接谈停战之事吧。”
洪承畴本来都想好反击了,偏偏吴争转换了话题,只好生生将话憋了回去。
闷声道:“那就谈吧。此次双方交战,缘于庆泰朝无故毁约,派出水师援助福建。致使双方在长江一线发生战争,无数生灵涂炭。故责任在你方,我朝上体天心,不忍目睹江南变成一片废墟,故同意与你方重新签署停战协议,但你方须撤出镇江城,并对我朝因此战造成的伤亡进行赔偿。”
庆泰朝一方出席官员无不怒容满面,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吴争,他们希望这个少年国公,在谈判桌上也能象在战场上,给清廷雷霆一击。
吴争脸色平静,端起茶盏嗞了一口,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清廷怕是有了证据,毕竟前去福建的人数太多,这事明着抵赖反倒落了下乘。
那边庆泰朝官员面面相觑,清廷那方也莫名其妙,还以为吴争在思考怎么应对洪承畴的话。
可半晌过去,吴争象是睡着了一般,就差点打呼噜了。
清廷官员窃窃私语起来,副使陈洪范凑向洪承畴嘀咕了两句之后,洪承畴沉声道:“镇国公莫要欺人太甚要知道,我朝八万精锐已经兵至徐州,但凡谈判不成,随时便可南下。”
连张煌言都觉得有些过份了,伸手指捅了捅吴争的腰。
吴争总算是睁开眼睛了,他抬手擦拭了一下本就不存在的口水,歉然笑道:“抱歉,抱歉,连续征战,从丹阳到镇江,再到丹徒,两天打了三场大战,身体疲乏在是情理之中,还望诸位体恤。好在不负朝廷重托,百姓期盼,歼灭了唔,我算算,丹阳五千骑兵,镇江一万多人,具体数字还真没统计过,但有一点,镇江清军守将固山额真叶臣逃跑时,仅带走不足千人,丹徒之战,我朝建阳卫一万人生生挡住了二万多清军的反扑,虽说建阳卫伤亡不小,可江心岛清军的折损,以惨重二字形容,怕是一点都不为过。至于仪真嘛,我是没有亲见,就无法判断输赢了,只是听说,清廷临阵换帅,以吴三桂替代郑亲王济尔哈朗,率江北六万清军攻仪真十日毫无进展我就纳闷了,就算徐州有八万清军,那又能如何”
没等清方官员出言相怼,吴争一抬手,作住口势,然后回头问张煌言道:“玄著兄见过人打架吗”
张煌言正听得解气,骤闻吴争问话,只是不知道吴争用意,于是点点头应道:“倒是见过几次。”
“那玄著兄可知道,打架完了之后,哭着喊着要赔偿是哪个吗”
“。”张煌言有些忍俊不禁。
吴争斜眼看着洪承畴,自问自答道:“肯定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那个。”
这话引得庆泰朝官员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