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姬一身红衣,发髻微堕,勉强提起精神给苏鸿和尘谒沏了两杯茶。
“敢问两位”
桥姬坐在两人对面,咬牙问道,“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的”
苏鸿端起茶杯,垂眸不语。
尘谒却淡淡回道:“花街柳巷的生存之道,便是图一个财字,姑娘既然舍了这个财字,必然有了更加看重的人或是事,
且凭借姑娘的花魁地位,房中本不该如此空旷寒酸,想必,您将自己的钱财全部送予了那位很重要的人。”
看了看桥姬微凸的小腹,还有桥姬绝望的神色,苏鸿知道,尘谒说对了。
桥姬怔然,随即苦笑:“圣僧不愧是圣僧,只求二位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妈妈。”
她口中的妈妈,是惜缘楼的老鸨。
苏鸿皱眉:“桥姬姑娘,若是不说,任由你的肚子一天天大下去必然会被人发现的。”
花街青楼的规则,可不是什么善人的施舍。
桥姬的目光突然坚定:“不会的,不会任由这么下去。”
随即,她垂头,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
“马公子会回来的,等他赚了钱,就能回来将我赎走他不是携款私逃了,是我让他拿着钱,去赚更多,只有这样,妈妈才会放我走。”
尘谒双目微沉。
陷入爱河的女子,自然无从分辨枕边人的甜言蜜语,究竟是对未来的规划和设计,还是夹裹着蜜糖的毒药
桥姬略带歉意地看向苏鸿和尘谒:
“今日,实在抱歉,让二位白白花了这些钱,可奴家近日身体渐弱,抚不动琴也唱不出曲”
“马公子,是马有斌么”
苏鸿突然出声。
尘谒微微侧目看向他,眼中寒光点点。
桥姬怔忪:“苏公子,认得我家马郎”
苏鸿深深看了她一眼:“曾听闻有商贾名为马有斌,发家于青楼,后迎娶县令千金,一生无忧。”
这是野史典故,对于已经消失的三成县来说,任何的话题都是后人对那个不复存在的地方的追忆。
苏鸿说的这句话,正是为当世所知的,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故事罢了。
经苏鸿这么一说,尘谒也想起来了这个故事。
说的是几十年前,发生在三成县的事情,那时候的尘谒略有耳闻,却不曾想过,竟在鬼物的幻境中,身临其境地遭遇了这件事。
桥姬瞬间苍白了脸色:“不可能,不可能的,马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与我写信,和我说他如今的生意状况,他明明与我关系极亲密怎么可能迎娶其他姑娘”
她喋喋不休地反驳,相反,苏鸿和尘谒却安静了下来,好似不知道要如何向她揭发这个事实一般。
“二位想劝解我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说出这样信口开河的事,污蔑我的马郎,恕桥姬度量狭小,无法容忍”
最后,桥姬强撑着身体,字字铿锵地站起了身。
苏鸿神色不忍,却不料尘谒突然轻轻笑了:“是真是假,是实是虚,姑娘心中自有判断,否则,也不会死后还将这一切令你痛不欲生的场景都记在心中,一记便是百八十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