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不仅给了许秀才一副索子甲,还又给了他一副皮甲,嘱咐他穿到索子甲里面,然后还亲自帮他扣好了铁盔,又递给他一面突厥圆皮盾。
“一会你跟着我去救商队的人,不要只想着杀敌,多想着保命。记住,你阿爷还在下面等着你团聚呢,人啊,命最重要,只要还有命在,就一切都还有希望。”
许秀才拉动着弓,觉得这把突厥人的弓很轻便,还不如他在忠义弓箭社里练习用的弓强,拉放几下,简单的适合了下。
“放心,突厥贼子没那本事要我命。”许秀才感激阿爷让他去报信,这是给他活命的机会,但他不可能站在这里等着,他要亲自去救阿爷。
他虽科举通过了郡试,成了秀才,有了可能在县中担任吏员的资格,但那又如何,阿爷是他父亲,是阿爷走南闯北做商贩赚钱,还陪着笑脸让他在亲族的私塾里读书的。每年要给私塾很多学费,而纸墨笔砚的花费也高,更别说买经书了。
买不起经书,许秀才都是借亲戚同学的经书然后抄书,可纸墨都很贵,就算是自己抄一本经书,都得几千钱。
若不是供他读书,阿爷其实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甚至这次若是他能考中举人,阿爷更不需要再出来跑这一趟。
许秀才心里念着,就算是死,也要把阿爷救出来。
没有什么值不值,而是该不该。要是阿爷听了,肯定会说他不会算帐,一个老头换个后生,怎么都是亏,可许秀才知道不能这样算。
“走!”
萧队正将自己的两把短柄铁锤插在腰间,把马槊用背绳背在了背上,然后提起了角弓。
萧队正这队人马,都是各营里不愿要的刺头,但确实也都是彪悍能战之辈,他要过来之后,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把这些刺头都驯服了,都带成了小阎王。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就知道什么意思,如何配合。
太阳已经西斜,即将落山。
金色的余晖洒落在沙丘上,更映照的无限美好。
许秀才紧跟着火长老三,成为火里第十人,他此时骑在奔马之上,脑子里甚至突然有股想要吟诗的冲动。
此情此景,是多么的美丽啊。
“敌袭!”
“秦军!”
“是巡逻队!”
距离营地还有数百步,突厥人终于发现了他们,高声的警报。
听闻巡逻队的名字,有些突厥贼惊惧。
“只来了一队人马,不用怕,干掉他们,老子早就羡慕这些巡逻队的铠甲装备了,杀了他们,装备就是我们的了,这些该死而又狂妄的巡逻队,这是给咱们送装备来了!”
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突厥男子高声喝令。
“看好那些秦人,我还准备把他们卖给吐火罗的贵族做奴隶呢,每个都很值钱!在拂林,这些秦人,一个甚至能卖上好多个金币呢。”
五十骑巡逻队同,其实只是出动了四十一骑,还有一火人埋伏在后,等待突厥人败溃后拦截。
另外张士贵他的兄弟再加上许秀才三个加入,实际杀来的是四十四骑,突厥人并没有仔细去数,所以他们还以为是五十骑巡逻队都杀来了。
萧阎王全副明光铠甲,策马冲在最前面,身边便是张士贵。
在他身后,是队中旗手赵安国,还有两位护旗手。
队副则居于冲锋的队尾。
队头居首,队副居尾,队头带头冲锋,队副居后押阵,这向来是军中规矩,一旦队头战死,队副接任,队副再战死,旗手接任。
突厥人面对着突袭的巡逻队,没有龟缩在营中,他们仗着人多,直接骑着马和骆驼杀了出来。
远远的,互相放箭。
突厥人的箭射来,萧阎王却视若不见,这么稀落的箭支,除非万分倒霉者,才会被射死。正常情况下,中箭机会少,而且以他们的铠甲,根本不惧突厥人这么远的箭。
除非是极密集的箭阵,否则秦军铠甲可以无视。
张士贵身披着突厥人的铠甲,手持着硬弓,眼睛喷火,这些该死的突厥贼。
他没急着放箭,策马奔行。
秦骑如锋矢疾驰。
接近了。
终于到了百步之内。
突厥人的箭乱飞。
张士贵在马上拉开了步战用的长弓,却并没有影响什么,迅速奔驰的战马上,他瞄准一个突厥贼,一箭射去,突厥马猛失前蹄直接倒地,那以上突厥贼连摘蹬都来不及,便被马压在了身下,不死也残了。
射人先射马,这有时比直接射人还管用,人有铠甲也会躲,可马却不会。
萧阎王在旁边看的惊叹。
马上不甘示弱的也射出一箭,萧阎王没射马,他直接射人,虽有近百步之远,可他的角弓强劲,一样百步中贼。
贼人中箭,落马,一只脚还挂在蹬中,被马一路拖着跑,扬起无数烟尘。
萧阎王和张士贵相互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另一边,张老三大喊一声,“跟我来!”
身后八骑与许秀才便策马随他分离大队,向大营一侧突去,那是早瞄准好的位置,是关押着商队的方向。
张老三远远的连发数箭,几乎每箭都射落一贼,其箭术令许秀才惊叹连连,他几次刚瞄准了贼人,结果那贼就被张老三射落了。
战马飞快,百步距离转眼就过。
张老三收起弓,将肩上的长矛取了下来,端在手里。
他只是一个火长,用不起珍贵的马槊,但这种长矛也一样犀利威猛。
突厥人也舍弃弓箭,抽出了直刀。
许秀才依然持着弓,他没练过长矛,在马上根本难以操控这种长长的硬矛,干脆就继续拿弓射,有张老三火长他们在,倒也不惧贼人近身。
老三大吼一声,丈八长矛迅疾如龙,一下子就刺中了一名突厥贼人,那贼人还刚举起直刀,结果就被洞穿,下一刻被挑上了天。
一名突厥贼趁机逼近老三,挥刀欲砍。
许秀才对着就是一箭,羽箭正中贼人面门,直接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平日里乡里忠义弓箭社中练习弓箭无数次,可都是射的靶子,这还是许秀才第一次射人,刚才他几次都没找到机会,这一次,相隔不到十步远,几乎是本能的一箭,一箭杀敌。
还没有等他心里接受杀人的事实,又是骑奔至。
老三这时已经将那具尸体挑飞,持矛猛的一刺,又中一贼。
那突厥贼死抱着长矛不撒手,老三直接松手舍了长矛,拔出了骑兵弯刀,他还不忘扭头冲身后的许秀才夸赞刚才那一箭,“许大郎那箭不错,确实练过。”
许秀才露齿一笑。
一火十骑一个交手,就杀穿了拦截的数十骑突厥贼,直接闯入了营地。
远远的,许秀才看到了商队的人,还一眼就认出了阿爷,此时的阿爷有些狼狈,连幞头都丢了,满脸尘土,头发散乱,可他还是认出来了,阿爷有些狼狈,但是还活着。
“阿爷,我来救你!”
许秀才大喝一声,然后张弓就是一箭,把一个挡在前面的突厥贼射杀。
一火骑士猛冲向前,张老三的马刀都被砍的滑落,幸好巡逻队员们的马刀刀柄后都穿了绳子,套系在腕上,马上又抓了回来。
但张老三的甲上,已经插了十几支羽箭,弄的跟只刺猬似的。
“杀!”
许秀才也中了几箭,可此时已经顾不得痛了,也顾不流血,他不断的拉弓,放箭,就好像是在弓箭社里射那些稻草人一样。
张老三冲到了商队前,跳下马,拿起弯刀割断了几名商队手上的绳索,然后把刀扔给他们,“把其它人放出来,我去拦着突厥贼。”
许秀才也冲到阿爷身边。
“阿爷,我来救你了。”
许老爷子看到儿子身上插着数支箭,鲜血染红铠甲,既是欣慰又是心疼,“你怎么还回来了,不怕死啊。”
“阿爷,就算死也要救你出来。”
许秀才割断阿爷的绳子,老爷子心下激动,却也顾不得这个时候多说什么,赶紧去帮其它人解开绳子。
那边商队首领李管事大喊,“先把护卫的绳子松开,多个力多份战力!”
许秀才一边帮忙解绑,一边对那十几个护卫道,“张队头还活着,正是他带我们找到这处营地的,现在随萧队正在那边杀敌呢。”
听说张头还没死,一众护卫都是十分高兴,一松开绑,马上开始从地上捡起突厥贼人的兵器,加入战团。
“杀贼!”
“杀狼崽子!”
连许老爷子,都一手盾牌,一手横刀,老当益壮的跟着护卫队向突厥贼砍杀过去。
商人虽爱算计,可一样不缺血性。
被突厥人袭击,被掳走,差点就要成奴隶了,谁不憋着团火。
而萧阎王那边,他带着三火人,更是勇猛无比,三十余骑所向无敌,面对着近十倍的突厥贼,毫无畏惧,一路冲杀。
突厥贼的首领,更是被萧贵一锤敲碎了脑袋。
终于,突厥贼们被秦军巡逻队的勇悍给吓到了,见到首领死了,突厥贼开始四散而逃,再凶悍的贼,遇到不畏死的骁勇秦骑,最终也只有逃的份。
“追,一个也别放过!”
弓弩射,长矛刺,弯刀砍,铁锤敲,钢鞭砸
突厥贼惊恐的发现,他们遇上了从没有想象过的恶人。
好不容易逃远了点,结果却一阵箭射来,从沙丘后面又杀出来一支骑兵,却是早埋伏的那火人。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此刻,突厥贼们万分后悔,为什么要来打劫贼人商队。
还有,为什么这些巡逻队这么快就能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