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山脚下,一顶顶营帐立起来。
辽东山区的夜晚虽然比较凉爽,可因为绕路,每天在群山里兜兜转转数十里,还要携带着大量粮草,一到营地,每个人都累的要死。
白天身上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身上早就是又沾又酸。
“实在是不行了,明天还要背着这么多东西,谁受的了。”
营帐里,一名府兵报怨道。
从怀远出发的时候,他们携带了大量粮草辎重,每人差不多是三石粮食,再加上数十斤的装备,凑足了百日的粮草军需。一开始还好,毕竟还有驮马骡车。可是自从宇文述大将决定绕过乌骨城后,他们原本离鸭绿江边只百余里,现在这一绕,却得绕上四百里,最要命的是,由于地理不熟。
经常绕了半天,又发现绕错了,或者前面塌方堵路河水暴涨堵路而又不得不再次绕路。
实际上,路越绕越远。
而路越绕越难行,最后马车骡车都难以再携带,仅靠马驮人背。
一人一马,要背三石粮食,以及数十斤的装备。
别说人吃不消,马都吃不消。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别说废话了,赶紧埋吧,别让巡营的发现了。”
一名府兵说道。
于是大家也不再报怨,都开始在营帐里偷偷挖起坑来。
他们挖坑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偷偷的把携带的粮食埋起来一点。
每天宿营的时候,他们都会埋掉一点粮食。
一天埋掉一点,便能减轻一点负担。
至于说这是他们百日之粮,将来万一没粮了怎么办,大家没空却考虑那么多。再携带这么多负重绕下去,人还没到鸭绿江,他们就要累死了,更别说打到平壤城下去。
再说了,到了鸭绿江离平壤也就不远了。
到时六十万海陆大军集结于平壤城下,高句丽再顽强也挡不住啊,等攻下平壤城,还怕缺粮吗?就算一时攻不下,不也还有海路水师那有粮食嘛。
天亮。
兵马再次拔营起程。
士兵们肩上和马背上的粮袋都轻了不少,可惜宇文述却根本没有发现。
或许这个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也发现了这些情况,只是他没有点破罢了。因为距离皇帝限定到达鸭绿江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他们却离鸭绿江还很远。
宇文述必须加快速度行军,才有可能在限期前赶到江边。
于仲文等其余几军的情况,跟宇文述这边差不多,面对坚城,他们都没有选择破城而过,而是选择了绕远路。
绕路导致时间不够,于是只能增快速度,多赶路,士兵们越发疲惫,且绕的路难行,辎重车过不了,于是士兵们负担加重,最后各军各营都出现了悄悄埋粮食的情况。
将领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能早点到达鸭绿江边。
鸭绿江边。
罗成的左五军已经架起了几座浮桥,嗣业和赵贵,甚至已经在江对岸立起了两座大营,一万兵马已经进驻江对岸。
罗成在等着其余八军的到来。
他已经等了有十几天了,每天很轻松,没有高句丽人来打扰他,这附近也没有高句丽人可让他打扰,他好像来到了一片世外之地。
每天钓钓鱼打打猎,搞搞野炊。
左五军很悠闲,每天训练训练,然后去渔猎,晚上再搞搞篝火晚会。
不愁吃,不愁喝,又没有敌人,天气虽热,可白天在树林乘凉,傍晚在鸭绿江里游泳。
原本许多不会游泳的将士,最近在这江里练了十几天,居然都被练出了不错的游泳本事。不少士兵不止一次喊叫着要直接杀到平壤城下去。
只是罗成依然在耐心等待着。
赵贵也多次派出他斥候轻骑前出打探,最远都抵达了萨水,距离平壤不过百里,可一直没有发现高句丽大军的痕迹。
不过罗成坚信,高句丽肯定有一支大军在平壤附近。
这个坚信并不如魏征他们只是猜测,而是根据历史推算。历史上宇文述九军大败,可不就是在萨水。
能大败九军三十万人马的高句丽军,肯定不会少于十万人。
罗成试图找出这十万大军,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斥候轻骑最远也只敢距离平壤百里,便不敢再往前了。
毕竟,他们也没嚣张狂妄到直接冲到人家都城之下。
罗成现在所在位置,距离平壤,还有五百里。
一天行百里,需要五天,若一天行五十里,需要十天。
王子明拿着一封信过来,“南苏城燕国公的信。”把信交给罗成,他在旁边道,“只等八军一到,咱们一路平推过去,过江后到平壤,一路上也就没有什么紧要的名山大川了,三十万大军啊,咱们杀过去,谁能挡的住?而到了平壤城下,还有海路三十万大军呢,这六十万大军攻一座城,天啊,淹都能把平壤淹没,还不是马到功成的事情。”说着,他在那里计算着回家的日子,等八军十天,再杀到平壤城下也算十天,然后破平壤城再算十天,善后再十天,那么四十天后就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现在是六月,四十天后才七月初呢,我们路上再走两个月,到家的时候不到十月,天气还好,还能赶上秋收呢。”
“去年正月出来的,今年秋回,这一出来都快两年了,也不知道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有没有好好听你姐的话呢。”
罗成拆信仔细观看,信上罗艺写了不少东西。首先就是皇帝攻辽东城,猛攻难下,死伤惨重,辽东城下先后伤亡了八万余兵马,本来之前有几次是有机会攻下的,可高句丽关键时候就说投降,然后皇帝还真信了,便让停止进攻,结果等高句丽人喘息好了,便又继续反抗,如此反反复复,攻城将士们早就没有了半点士气。
他还告诉罗成,罗李两家结亲了。
唐国公李渊跟他谈好了,李三娘许给罗嗣业,而李渊还把庶出的李四娘许给罗成为妾。
“这是搞什么名堂?”
罗成摇头叹道,也不知道李渊怎么就跟罗艺谈好了这么离奇的两件婚事。
“哦,李渊免去卫尉寺卿之职,转任殿内少监了啊。”
“啊,罗艺原来是答应帮李渊攻打新城,可刚攻打了两天,皇帝派了郭衍率御营两军来攻打新城,罗艺便去打白岩城,李渊则回六合城任殿内少监了。那这婚事居然还有效?”
“李渊什么时候居然这么好说话了,贵族的傲气呢,他们八柱国家的荣耀呢?”
“什么八柱国家的荣耀?”二姐夫王子明问。
罗成扬了扬手中信,“罗艺自作主张,帮嗣业定了门亲事,对方是唐国公府的三娘子,嫡女。”
“好事啊!”王子明惊喜道,“唐国公府可是八柱国家啊。”
“所以说八柱国家的荣耀嘛,罗艺还帮我也定了门亲呢,唐国公府庶出的四娘子,许给我为妾。这不扯淡嘛。”
“这天大的好事啊,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马上回信去感谢燕国公啊,你要不好意思写,我来替你写。”
罗成看着王子明那兴奋的样子,好像是他娶到了八柱国家唐国公府的嫡女千金一样。
“李渊最近运气不太好啊,估计是有点火烧屁股的感觉,所以连八柱国家的脸面也不要了,居然要跟我们罗家这种暴发户人家结亲,还一结结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