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卿、卫无音和南宫玉都看向夏平安。
章象逼着眼睛,但耳朵还是注意听夏平安说出什么话来。
夏平安道:“此酒口味独特,没有其他美酒的甘醇,却多了特殊的口感,入口只有淡淡甘甜,到了舌根,却有了丝丝苦涩,入喉竟是平淡中带着醇厚的甜味。”
夏侯卿端起桌前的酒,试着饮了一下,似乎真的有夏平安说的那种感觉,但是不强烈。
“就这样?”
夏平安笑道:“这酒叫什么名字?”
夏侯卿骄傲道:“全京城都知道,章家产的豆蔻芳华,有市无价的。”
夏平安笑道:“所以,这个名字配上这酒才叫好。”
“如何好法?”卫无音笑道。
夏平安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豆蔻芳华,情窦初开,见心上人,欣喜万分,如这酒刚入口,甘甜清冽。待发现自己的心上人非是自己身边人,又辗转反侧不能得时,心中的欣喜甜蜜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化成苦涩,淡而不浓,久久不散。等熬过这段时日,在某个闲散慵懒的午后,莫名回忆起这段年华,心中又会泛起甜蜜,但多了几分平淡几分醇厚,如这酒入喉。”
夏侯卿歪着脑袋,真没听明白夏平安这是品酒呢还是说故事。
卫无音和南宫玉却拍起掌来。
“疯子,你这酒待客可糟蹋了?”
章象反讥道:“比你有趣。”
夏平安笑道:“是这酒好。”
“好酒,当浮一杯。”
南宫玉举杯,诸人饮下。
好酒,好曲,自然喝的快。
一壶酒下肚,夏平安耳红面热。
卫无音几人与夏平安聊了许多琴棋书画诗酒茶的事情,得亏夏平安修到洗髓境之后没办法修行,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才能对谈答上。
一番对谈,让夏平安地与卫无音、南宫玉、章象三人的距离拉进了不少,喝酒言辞都豪放起来。
“见识过南宫的画,听过无音的琴,却没有见过你的字…”
南宫玉笑道:“想看疯子的字,酒还未到火候。”
夏平安大概猜到,章象这疯子的名号来自这里。
章象微微打了一个酒嗝,道:“今日只有饮酒的兴致,没有提笔的兴致。”
南宫玉笑道:“那你今日来的真不巧了。”
夏侯卿道:“不过你可以做一件让他提起兴致的事情来,这样说不得他发起疯来,真的能写几个大字给你看。”
夏平安微微摇头,心道:“还是不招惹他了。”
南宫玉和卫无音相视一笑,道:“喝酒。”
布小英身闲意闲,弹出来的曲子自然闲淡,意境却高了许多。
“琴艺进步不少。”卫无音赞许道。
布小英盈盈施礼。
北鹤鼓掌道:“布姐姐弹的真好听。”
布小英坐回桌前,夏平安道:“饮一杯吗?”
布小英额头有微汗,脸色微红,但整个人的精神却极好,如春天焕发出的新芽。
夏平安微醺,眼睛却明亮的出奇。
布小英见过太多喝酒的人,有人的眼睛会浑浊,有的人眼睛会眯,但是他第一次见喝酒后,眼睛如此明亮的人。
如秋日十五的月亮点缀在他的眼里。
布小英心中慌了一下,笑道:“都被你那样称赞了,不饮一杯岂不抱憾终身。”
夏平安挥手,有仆人拿过来酒盅,夏平安给倒了一杯。
布小英慢慢饮下,脸上的红晕越来越大。
“如何?”
布小英笑道:“果如你所说。”
夏平安笑道:“是酒好。”
北鹤道:“我也要。”
夏平安笑道:“你还小。”
北鹤不服气道:“我是你师姐。”
夏平安错愕,布小赢掩袖微笑。
卫无音和南宫玉惊讶。
“夏兄,她真是你师姐?”南宫玉笑着问。
夏平安点头。
卫无音和南宫玉大笑。
“我总以为你这样的人,很少有戏谑的事情。”卫无音笑着道。
夏平安道:“人若没有一两件羞于启齿的事情,倒是真对不起这一生的时光了。”
章象突然从榻上起身,叫道:“说得好,说得好。”
也没有邀请别人,他自己连饮三杯。
北鹤知道卫无音他们在调侃她,还坚持要喝。
布小英笑道:“师姐,只需喝一杯哦。”
北鹤昂首点头。
布小英给了倒了一杯,北鹤逞强地一口饮下,然后吐着舌头,用小手扇着,道:“还好酒呢,比师傅的草药都难喝!”
夏平安、卫无音、南宫玉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说,先前他们风雅的有些出尘,有些拘束,而北鹤这一闹,反倒让他们这风雅多了一分人气,多了一分灵气,更多了一分热气。
章象原本就酒醉,现在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半躺在榻上,脑袋摇摇晃晃。
夏平安等人哄堂大笑的时候,他的脑袋就耷拉下去了。
“夏兄,莫要管他,我们继续饮酒。”
庭院外,夜色已深,掌起了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通明。
北鹤被卫无音等人笑了一阵,赌气地站起来去外面,走出门口的时候,惊声道:“下雪了。”
布小英站起来,出去看了看。
卫无音看着夏平安道:“今日,人不留客,天要留客了。”
夏平安笑道:“我的运气一向比较好。”
卫无音和南宫玉想到了他在校场的事情,笑道:“是啊,你的运气真的让人羡慕。”
四人继续饮酒。
酒好,人好,客好,自然要喝好。
四人将拿上来的豆蔻芳华喝尽,都醉了几分。
“走,赏雪去。”
夏平安四人出来看时,庭院已经薄薄地铺了一层雪,天空中,雪不紧不慢地往下落,慵懒闲散,没有一点冬日飞雪的激烈和壮怀满胸。
“冬日初雪,却不见梅开,差了几分意境。”
南宫玉惋惜道。
夏平安站在台阶上,笑道:“听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景。”
南宫玉低声道:“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花,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好!”
卫无音道:“确实好。”
南宫玉道:“备马!”
夏侯卿道:“南宫,做什么?”
“城头看雪。”
夏侯卿笑道:“现在晚了,明晚吧。”
南宫玉道:“明晚,我看雪呢还是看那泥泞肮脏的路。”
夏侯卿还想劝,南宫玉执意要走。
卫无音道:“兴致所致,怎可败兴。”
夏侯卿无语。
“这次,怎能少了我。”
章象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
夏侯卿道:“走,赏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