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平安和布赢如受伤的野兽,一边戒备,一边往屋里退。
中年修士负手,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步步紧逼。
“你有生的价值,我不会杀你。但是,有人要你死。”
夏平安看着中年男子,道:“若要你在我和散千金之间选一个呢?”
中年修士轻笑:“看来你还没明白你的处境,我有一百多种方法让你说实话。”
夏平安道:“我是大夫。”
中年修士愣了愣。
夏平安道:“我有一百种方法下毒,让你死的不清不楚。”
中年修士浑身气息猛然一冷,震得脚下的木板嗡嗡作响,灰尘乱跳。
夏平安并不害怕,道:“我是必死之人,只是好死与歹死的区别而已。”
中年修士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选一个。”
夏平安摇头,道:“我觉得你有一件事没想清楚?”
“何事?”
夏平安道:“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少年,现在又被教院除名,修为境界不高,为何让散千金他们如此忌惮呢?”
夏平安和布赢退回屋里,中年修士也走了进去,双方隔着一丈左右的距离,对视。
“你在拖延时间?”
夏平安摇头道:“不是拖延时间,就算拖延时间,以今夜这样的状况,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中年修士皱眉,他确定今夜不会有人来救夏平安和布赢的。
“你准备说服我?”
夏平安摇头道:“我想我很难说服你,但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我被你生擒,你能保证散千金会给留时间刑讯逼问我而不是直接杀死我?或者换另一外一个说法,你觉得散千金会多重视你?”
中年修士笑道:“此事无需你担心。”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夏平安不动,道:“平日或者其他人,你在散千金处或许能算重分量的人,但是,那的看和谁比。”
中年修士不屑地看了一眼夏平安。
夏平安接着道:“散千金他们想要杀死我是肯定的,不然不会再今夜在邀花楼摆这么大的一个场面,也不可能请你过来,但是你想过没有,散千金杀我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动这么大的声势和阵仗?”
中年修士脚步停下。
夏平安道:“他们之所以要将我引到邀花楼,就是要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寻花问柳与人争执,最后被杀,为何要这样做?我年纪轻轻因为这种事情被杀,没有人会可怜我,只会觉得我死有余辜。”
中年修士第一次皱眉。按道理杀死夏平安这样的人,根本无需费这些周折,京都城外运河里的无名尸体多的是。
但是,为何对这个少年要如此,除非...
夏平安道:“我活着,或许无足轻重,但是,我死了,那就不一定了。所以,我若非死不可,而且是必须当下即死,若是时间一长,易生变故。或者说,只要我活到天明,散千金就不得不考虑杀不死我之后的问题了。”
中年修士看着夏平安,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在说服自己,在给自己求一线生机。
按照这个少年的说法,他是无论如何要与散千金他们走到对立面的。
可是...
中年修士犹豫了,散千金和夏平安,不,应该说是散千金和他自己的伤之间必须选一个了。
夏平安看着中年修士,等着决定,也在等着他的生死。
.......
长街上,雨珠成帘。
刀疤浑身已湿,雨水从身上流过就变成了血水。
林锣拿着双刀走过来,眼中没有半点怜悯。
散千金曾交代过,刀疤必杀。
因为夏平安的事情一了,他们四坊之间将恢复往日的状态,彼此免不了争斗。借此次机会杀了刀疤,对于寅虎卿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刀疤扶着刀站起,看着林锣、林强、于琅三人,道:“你们知道我脸上的疤从何而来吗?”
三人知道,当年夏云客以一人之力,邀战三坊十五大高手,刀疤就在那十五个人里,他脸上的伤就是那一战夏云客留下的。
“其实,那一战,夏云客并没有输,而是因为救我,才会中毒。”
三人看着扶着刀站起的刀疤,不知道他说这一段陈年旧事是为何。他们是当年那一战之后,三坊空缺他们才补进去的。
刀疤直起身子,笑道:“你们知道夏云客的外号吗?”
三人身子俱是一震,因为刀疤在前方摆出了一个拔刀式,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他们与刀疤交手的次数他们都不记得了,但是从没有见刀疤用过这种姿势拔刀。
“刀剑双绝!”
话出,身动,刀光闪。
雨幕瞬间被斩断,随后是狂风。
林强大喊:“快退!”
林锣脚步已经向后踏了半步。
林强长枪向前刺出,准备救援。
于琅使出了冰决,袭向冲破雨幕的人。
“掠风!”
风乱雨急。
林锣眼中只看到一条人影掠过,如风。
胸口处便是一刀。
这一刀,直接砍过骨头。
身影瞬过,直扑林强。
林强的长枪刚刚到了林锣的后面,人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刀光无声滑过腹部。
林强疑惑的瞬间,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
于琅的冰霜刚好蔓延到林强的脚边,但是人影却到了他的右侧。
于琅看到身影,本能地挥出了一剑,但是,还是迟了。
刀光滑过他右边的肩膀,让他握剑的手偏了。
一息之间,刀光似一根发光的线,从他们身边经过,将三人串联起来。
三个人都受了伤。
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刀,好流畅的刀法,好飘逸的脚步。
这是林强三人心中的想法,他们稍微愣了愣,回过神,默契地往一起走。
“追风!”
停在他们身后的身影猛然一转,刀光斩断雨幕,又画出一条银线,再次从三人身边滑过。
比前一次更快!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招式,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体力。
三人各走一步,便被刀疤这一招所伤。
但是他们终于背靠背站在了一起,三个人各守一面,准备防御刀疤的攻击。
刀疤似乎疯了一般,仰天吼了一声:“惊风!”
身子旋转,身影飞驰而来,眨眼刀光来去。
这一刀,似乎真的惊了风,原本刮着的风陡然停了,连雨珠落下的都慢了。
林强、林锣、于锣三人耳中只听到尖锐的声音,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的哨声,尖锐,却又若有若无。
林强没有刺出长枪,林锣没有挥出双刀,于琅的剑也没有挥出。
雨幕中,刀疤站在他们的身后,刀反握在手里,人静静地伫立。
哗!
街道滴水檐上的水陡然下来。
噗通!
刀疤倒在雨水里,口呼呼地喘息,像是一条频死的鱼。
另一边,林锣静静地看着胸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