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虚儿汇报,师宝的天妖元识将庄院内的一切,看得明白,听得清楚。
文老夫人并不是寻常玄修,修为至少达到玄源境九层,老管家也在玄源境八层,不过这二人都有意隐瞒修为,让外人以为最多只有玄源境二三层的修为。
隐瞒修为的玄术多种多样,有特殊的玄诀、符篆、禁制等等。
像师宝自己,识府中就有师尊的五行灵精、元神以禁制的方式,强行予以保护,不让人窥探他的真实修为。他修炼的《曼茶罗大手印》心法,自己就可以隐藏修为。
“雨儿,什么玉函,禁制如此难解?”师宝不免有些技痒,传音问潇雨,他知道庄院的一切,都在文老夫人的玄识笼罩下,只好用传音与潇雨沟通。
潇雨静静地坐在虚天戒中修炼,听到尊主大人传讯询问,不慌不忙传音回复:“尊主大人,文氏家族擅长制符,对禁制一道,应该非常熟悉,三十年没有解开,恐怕这只玉函上禁制,就不是普通的玄术禁制。”
“雨儿,有道理,那么一封不是普通玄术禁制的玉函,里面会装着什么东西?”师宝又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潇雨淡淡地回道。
师宝也偷偷乐着笑,自己作为一个玄阵的行家里手,竟然会问出一个傻问题。
一封玉函正放在文老夫人卧室的供案上,整整放了十年。
玉函呈青玉色,长三尺,宽一尺,厚五寸,函面上雕有鸟兽花卉,文理纤妙,近乎于鬼工,但有禁制封锁,极为牢固,泯泯然没有丝毫的间隙。
每天文老夫人都会把玩它,十年的抚摸,表面更加油光晶亮。三十年前,她的丈夫遇到一位奇人,给他这只玉函,外加一根卷轴丹书,从此以后,她的丈夫天天要与这封玉函打交道,甚至长期闭关不出。
丈夫每次出关,制符水平日益提高,家族的符篆生意也愈加兴隆。终于在得到玉函满十年的前夕,丈夫将一个惊天大秘密告诉了儿子:“十年时间,必须破解开启此函,可保家族继续生意兴隆。不能启之,十年一到,必有大祸。”
果然第二天,丈夫就死在坊市回府的路上。
儿子继承了父业,也继承了这只玉函的破解义务,他比父亲更快掌握卷轴丹书中的制符玄术。家族的符篆生意果然没掉链子。但是十年时间,又如何能够破解这只玉函上天书般的禁制?
十年一到,儿子同样死在自己的府上。
文老夫人没有顾及儿子生前的告诫,毅然用玄识扫视了那根给文氏家族带来祸福的卷轴丹书。
看完她大叹了一口气,卷轴丹书中记载了一门叫做《道苦大禁法》的绝术,这门巽级上品玄术来自一个叫做五道五苦门的古门派,施出此禁法,轻者限制别人的玄术,限制别人的修为,重者可绝人修真之路,断人修仙之门。
虽然卷轴丹书中只有第一重《道苦大禁法》,用它制作的符篆,威力在同品级中处于上乘,抵得上用第三重坎级玄术制作的符篆威力,而且只强不弱。这第一重《道苦大禁法》,还可以和其他禁法混合使用,增强其他禁法的威力。
这种诱惑当然是惊人的,别说巽级禁法玄术,就算坎级禁法玄术,垂云界没有几家玄修世家能拥有!
但有修炼此术有一个致命限制,修炼者修炼此术十年,如果得不到玉函中的第二重《道苦大禁法》,必然身死。
破解玉函上的禁法,成为检验你是否完全掌握第一重《道苦大禁法》的钥匙,也成为延续你生命的钥匙。
死亡,或是生存,犹如一张牌的正反面,由你自己选择。
文老夫人在十年前,就恍然大悟,丈夫和儿子,不是死于别人的暗杀,而是死于自杀,为期十年的慢性自杀。
要想保住文氏家族在晶州的现有地位,她也只有饮鸩止渴,继续修炼这门《道苦大禁法》,继续带领文氏家族在制符这条道上前行。
不过,文老夫人与死去的丈夫和儿子,想法不一样,她决定不将《道苦大禁法》传承给孙子圆徵,而是准备传授给三个徒儿中的一个。
数十年往事,一齐注上心头,文老夫人在房内,坐在桌前,默默把酒凌虚,叹丈夫、儿子今宵何在,明日就是老身与你们相会的日子。
第二天一早,师宝整装出发前,来到硕大的正厅,向热情招待他的女主人辞行。
听闻客人前来辞行,文老夫人在老管家文伯、几位贴身丫鬟的陪同下,从靠壁便门迈进厅内,见几位客人已经端坐在客椅上,连忙招呼道:“师公子,不知昨晚上休息得是否安稳?”
“多谢老夫人,一切都很安稳。”师宝起身恭手施礼,感谢道。
“师公子,听闻你来辞行,老身已经安排好早膳,用完再走,千万不要空腹出门,否则老身会心中不安。”文老夫人热情留客,就像邻家老奶奶一样慈祥。
“不用了,晚辈已经很麻烦老夫人了,怎么好意思再用早膳,实在过意不去。”又不付钱,白吃白住,师宝心中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管家,上早膳,总不能让外人误以为我们文府管不起一位贵客的早膳,师公子你说是吗?”文老夫人吩咐道。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老夫人了!”遇上这种老奶奶,师宝就会变口笨嘴拙,只好答应留下用膳。其实他早就不食五谷杂粮,更多时候是摆摆样子,过一把市俗的瘾。
早膳除了糕点粥面,还有瓜薯灵果和四时蔬菜,十分丰盛,摆满厅中央的大圆桌。
文老夫人和师宝刚刚入座。
“奶奶!”正厅外突然响起一记清脆稚气的叫声!
一个头戴百宝冠,穿一件大红箭袖袍,面如敷粉,腮凝新荔,惹人怜爱的少年从厅外跑了进来,让文老夫人猛地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不在城里待着,怎么跑回来了?”
来人正是文老夫人的孙儿文圆徵,他一副调皮的模样,冲到文老夫人身旁,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一边撒娇地叫着奶奶,眼眉之间,一派天真烂漫。
“别叫了,别叫了,徵儿,你这个小祖宗,怎么独自跑回来了?”文老夫人充满爱怜的眼神,搂住了他,问道:“是谁送你回来的?”
此时有些含怒的她,边说边用玄识罩向整个院落,显露出了威镇一方的当家人气势。
谁这么大胆,竟敢违背她的命令,将她的孙子徵儿擅自从六羽城的文府,带了回来。
“婆婆,是我!”随着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一位少妇白衣如雪,站在厅门口裙袂飘飘,有一种神秘出尘的感觉。
“绮儿,是你回来了!”文老夫人突然激动万分,松开孙子的手,起身向厅门口迎去。
来人正是圆徵的生母,文老夫人的儿媳,文若冰的妻子,白绮。
白绮与婆婆的双手紧紧相握,她自从丈夫去世后,立志彻查凶手,拜入晶州的桃花宫学艺,终于在婆婆即将升天的前夕,赶回了家,怪不得会把放在六羽城文府的儿子圆徵一起带回来。
“曲童、婉波、桑月拜见师父!”
正厅门口转眼又出现三个人,跪下向文老夫人行礼。
为首的是一位锦色修袍的青年文曲童,他面色温润如玉,浓眉大眼,身材修长,气宇轩昂。
左手一位女孩文婉波,清秀温婉,洁白细腻,穿着一身淡绿的长裙,体现出一种温和、平静的气质。
右手一位少女文桑月,秀发如云,肤白如雪,一身鹅黄长裙飘逸,眉头却微皱,心中似乎藏着心思。
“曲童、婉波、桑月,快来拜见你们的师嫂!”文老夫人拉着闪避在一旁的儿媳,对三位徒儿说道。
文老夫人代夫收这三位族内小辈为徒的时候,儿媳白绮已经带艺拜入桃花宫学习,三个徒儿一直闻其名,不见其人。
三位徒儿恭敬地拜见师嫂,白绮也知道婆婆代公公收了三个徒儿,自然客气地还礼,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