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能了解一个人的机会,只在于他说了什么话。更亲密的时候,才能视他做了那些事而定。
可往往是没有这么多机会的,所以名声成为很重要的衡量因素,无论是才名还是孝顺、贤名。
但是,大周的名声也不纯粹是根据一个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而做出的,还与出身有关。
大多出身贫穷的孩童,真能为读书人楷模,自然能受赞扬。可更多的名声,在自身有两把刷子的情况下,还是得夫子和同辈的奉承。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好事能够传千里的时候,背后总能牵扯出不少的利益。
辩论能在皇室学堂有一席之地,实在是十分必要的,这门鼓动人心的学问,是交友和拿捏人必须会的。
不过,太过锋芒必露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一个无情的人,在你的言谈举止中暴露出个性和任性,并不一定能得人心。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这里的动,绝不是逞口舌之利,而是行动。大多数时候,还是得静下心思考。
这间学堂的人,多是李武两家的嫡系子侄,生活在一片充满危机的繁花似锦之下,童年自然不能无忧无虑,大多数人都比较早熟。
刁蛮的李裹儿都能在进京这些时间分清局势,乖巧起来。这些土生土长的小贵族,自然不会弱。
学堂,实则是另一个名利场。
李隆基也算的上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会急着表现自己,来争这份名声。若身后的力量足够强大,能支撑起自己的野心,对任何外力的需求自然会少,想要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有,力量弱小的时候,才需要积蓄滴水之力。
大家其实心知肚明,李隆基如此急于表现,不过是为了每件事做到最好,得到一份好名声。
论及真正的思辩,课堂许多成熟的人是不屑于参与争论式的交流的。
辩论课的目的是为了让人形成主见,便坚持自我认知。一个有主见的人,又怎么会轻易与他人,在一些夫子所处的灵活题目上,分对错?这些没有一个准确的正确答案,只能依各自的立场经历做出选择。在不该费口舌的事情上辩论,企图说服他人,实在是愚蠢。
这大概就是李和的想法。
虽然他也不敢确定,幼稚的是他还是李隆基等人。但是他就是不愿意参与到其中,反而更津津乐道于听这些人说,然后分析他们的性格和立场。
题目,哪里有同窗好玩。
沈三问也知道学堂的辩论课,实在是没什么鬼用的课。
不过这些学生的小打小闹倒成了洛阳一道风景。每次辩论夫子的课,题目和优秀的作答,都会传遍洛阳。
以往是没有这堂课的,自从文部行事,小说文学昌盛起来,书中各种精彩辩论出现,引得人热血沸腾,皇室学堂才跟风加了这堂课。
虽然辩论内容在洛阳知名度高,可文部的小说都会争相使用其中的名句。辩论只能流行一时,写进书中若有读者满意,不仅能让这些文化流传,说不准还能带来额外的打赏收益,何乐而不为。
不过今日的题目有几分贴合实际。
小说文学能不能对读者有积极影响?
正常人一见都能知道,肯定是有的,可是有多大影响是否积极说不准。
李隆基当先列举了文部的十大坏处,坚持小说文学鬼用没有,文部祸国殃民。
听得李和一阵牙痒痒,只差拍案而起。
李隆基一番话说的学堂许多人都想暗下决心再也不十恶不赦的读小说了。
李和愤怒之余起身了,却又一言不发的坐下了。
他吠任他吠,我听我的课。
没必要不是一路的人多说。
课堂当然有不少人反驳,许多小说是如何的精彩,里面的人物是他们的偶像,他们也因此立了志向,要成为何等忠义的人。
甚至到了最后还有人揭短,李隆基自己也听过不少故事,十分喜爱。
李隆基没有否认,但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
此时,写小说的人已经不少,特别各大家族之中,爱看小说的人多,渐渐自己动笔的人也不少。体会过读和写两种体验的人,也都能给作者一份尊重。
李隆基之言,自然是否定了许多人的价值,传出去之前积攒的名声,就能耗损大半。
学堂中,李成器暗皱眉头。谈文学就谈文学,暗沙射影的讽刺文部干嘛,写小说得罪你了?还把你旁边的目标给得罪了。
李隆基只顾着表达心中所想,并未考虑过李和,答完题,又忙道歉,“和弟不会怪我吧。”
李和微笑摇头,“课堂辩论,各抒己见,何必拘束。”
李隆基见他没当回事,直接忽略了李和之前的所作所为。
其实文部壮大的太快了。
这三年,大作者频出,神作一一现身,收益居高不下,文部的规则也更加完善。
许多人都眼红不已,宁愿从未有这么个部门,好让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别那么大。既有对大神作者的嫉妒,也有对文部和公主府的眼馋。
李隆基之言,也有许多人附和。
这也应了那句话,正义,永远只有立场正义和一定程度的程序正义。
可是,文部的后台是整个王朝,是每个人的立身之本,想要染指,谁也没这个胆量。
来俊臣已经许久没有动刀,武皇都块忘记这么个人,朝中还有一些老臣挺着。
没有敢有大的动作。
这一天,辩论课后,学堂又来了个新的夫子,受陛下特邀而来。
是老掉牙的狄仁杰。
牙虽然没掉,但是老态龙钟之感,丝毫不输八十高龄。
许多学子自然是认识这位先生的,天下名人,洛阳的国宝。
狄仁杰的身体越来越差,武皇免了他每日早朝,允许他视情况自由选择参加朝会与否,时不时关怀,请进宫门叙叙旧。
狄仁杰想要见见在学堂中的学子,武皇一句话没问直接同意,才有了今日的授课。
自知没多少日子,他还想再看一眼这天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