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没让盾山失望,他们穿过大堂的速度之快,只用了眨眨眼的功夫。
这期间,盾山的脑袋撞坏了一盏水晶吊灯,身躯还撞倒了几个架子和几张桌子,他赶紧想补救,阿宝却对他造成的破坏毫不为意,只是一心要把他往后面带。
穿过一扇双扇小门,盾山跟着阿宝进入了一间有着红木旋梯的楼梯间。这儿光线不亮,又没什么人经过,给擦得锃亮的台阶发出暗红色光泽,显得有点凉意逼人。
盾山在荒郊野外呆惯了,这种阴冷的气氛丝毫影响不到他,并且比起外界不时被女子骚扰的烦躁,他反而挺喜欢这里的。
但阿宝并未带他沿旋梯往上走,而是一路向下而去。
盾山对阿宝没有一丝戒心,这时哪怕有人直白告诉他此人歹毒的企图,他也不会相信。
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脚下始终是一尘不变的台阶。
盾山好奇地问:“阿宝兄弟,莫非你家主喜欢住在地下他是否也是个酷爱清净之人”
“哦”阿宝心情一缩,以为盾山又要提抗议了。在这狭小的地方他若想借武力逃脱,自己仅凭两条小细胳膊可降不住他
不过这家伙总能急中生智,想都不想就答道:“对对对,我家家主洪爷,与盾山大哥一样爱清净,所以将魂都会总堂设在地下,这样便少人搅扰”
“啊原来你家主人贵姓洪,并且与我性格相仿这我就不担心了但是”
盾山正想向阿宝表达高兴,冷不丁话语就发生了转折,因为又走了几步,台阶路段就结束了,二人面前出现了两扇高大的上深红色油漆的木门,推开木门,里面不是屋子,而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
那里怪石林立,被挂在石壁上的火把映照出黑森森的倒影,并跟随火光摇来晃去,简直就像是一处闹鬼的地狱
阿宝先跨过木门,盾山随后进来,就听见“咣当”一声,再回头看时木门已不知被何人关上了。盾山懂得机关术,看得出这儿没有关门人,那门是有人用机关在控制。
“阿宝兄弟,咦,人呢”
盾山再往前看时,那个瘦瘦的身影竟不见了,喊阿宝的名字也无人应答,就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古怪嶙峋的石林间回荡,更制造出无限的阴森气氛。
“怎么回事那位洪姓家主为何如此大派头喜欢呆在这种地方的人,脾气想必也挺古怪吧不过那位阿宝兄弟看着倒挺正常啊”
盾山闷头想着,独自往前走了几步,却骤然爆发惊叫,不知何故庞大的身体竟失去了平衡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家伙要干什么”
盾山曾勇战烛九阴,那样难对付的敌人都败在了他的钢盾之下,却不料此时竟着了几个普通凡人的道
一张用泛金光的粗绳织的巨网从天而降,准准将盾山网在了其中。等他站立不稳地倾斜,巨网便从脚下扫过并猛力上拉,力量居然大到将他这铁塔般的巨汉悬上了半空。
“哈哈哈哈盾山大哥,现在你还嫌弃咱们的春韵楼是腌臜之地,不肯进来就范吗咱家洪爷确实产业众多,却偏偏看中了由你为这青楼拉生意,你若不愿意,就跑呀看等把你分成几大块后,你还如何自己往外跑”
说话之人声音如此熟悉,但因带着空旷的回音,便似从地狱里传来,任何人听了都会毛骨悚然。
盾山仍未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哀求道:“阿宝兄弟,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快点放我下来吧我知道我欠了你一两纹银,今后一定会加倍还上的”
话刚说完,眼前就是一黑,只见从不同的石头后面,“唰唰唰”接连不断地蹦出来黑衣人,数量至少有几十人之多。
这些人的着装打扮,盾山看着眼熟,不正是东市大街上救他的那几人的衣着吗但这时他们不仅穿着黑衣,手上还都各自拿了寒光闪闪的兵刃,脑袋上也围着黑布巾,这样一看,就绝非良善之辈了
阿宝也在其中,但本来露着发髻的头顶也裹上了黑巾。他双手无刀,但握着条粗粗的马鞭,看起来也是满身的煞气,与之前那清贫可怜的小市民形象完全不同。
阿宝手臂一挥,旁边的两人就立即会意,跑去一片石屏后搬出一张卷角桌案与一把铺了兽皮的方木椅,摆在了石林正中的空旷处。
等这些功夫做完了,阿宝将音调升到顶门心上,高声唱道:“有请比皇帝更威风,比地府判官更有势力的魂都会掌舵人洪爷出场”
唱音落,黑衣人们整齐跪倒,以双手手掌上翻,但脑袋尽量低得点地的奇怪礼仪跪拜,紧接着就从火把照不到的黑暗深处走出来一人。
那人头顶黑冠,身上穿的竟是大红官袍,双肩还铺了耸得高高的垫甲,那难不成是
“钟大人怎么是你”
盾山失声惊叫,然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看清楚脸后他就明白了,那只是个假冒的钟馗
洪尚武脸盘发黑,还密密麻麻布满了麻子点。一双小眼挂在塌鼻梁上,就好像制作脸谱的人做出来的废品。
最不似钟馗的,还是他那随便一触便令人生厌的眼神。
钟馗不聪明,却已在多年的判官生涯中炼就了一副犀利眼神。那眼神中充满正义感,有着活人见了藏不住心里的鬼,鬼见了又必得将活着时干的坏事全招出来的威慑力量,眼前丑汉就算披上大红官袍,又怎模仿得来
来人正是洪尚武,这些人皆不知盾山背景,猜不到他见过真正的钟馗,还以为如此装神扮鬼的定能吓住他,以防他玩命地挣扎。
盾山再单纯,见这阵势也明白自己是上当受骗了。这还不是简单的骗局,而是事先策划,有着明确目的的骗局
他冷冷地盯着下方动静,不再同阿宝说话,也不再疯狂扭动,只等着刚出来的那个头目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