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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请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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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世王证明自己也能做到“从谏从流”,被徐础说服之后,很快就召集部下,允许他们自请王号。

    “秦州是老子家乡,必须是我的,东都是天下至尊,你们的贱命镇压不住,弥勒佛祖早将这块花花世界许给我,所以洛州也必须是我的。剩下的地方,你们随便挑,谁能抢到,谁就是那里的王,但是你们不管走多远,都得听我的,一声令下,立刻给我乖乖滚过来,谁敢不来,大家一块打他”

    “一块打他”众人齐声道。

    “还有,从今之后,你们不准再叫我降世王、薛祖,都不好听,以后叫我祖王,因为我比王要高一等,与皇帝并肩,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祖王这个名字好。”众人纷纷赞同。

    “请想当王”

    突然间没人吱声了。

    薛六甲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等着大家疯抢当王,结果场面却冷清得好像他没说过任何话。

    笑容渐渐消失,薛六甲大怒,起身道:“怎么,都不想当王还是说胆子太小,不敢去开疆扩土栾老七,你从前不是挺想当王的吗交还王号你还不乐意,这时候给你机会,怎么不开口了”

    栾老七苦笑道:“薛王祖,这个我手底下就这么点儿人,跟着你还经常吃不饱饭呢,哪敢独自去别的地方称王不不,我就要留下,当不当王不重要,人多才安全。”

    降世军还没有太复杂的规矩,大家有话直说,栾老七说毕,纷纷称是的场景再度出现。

    “咱们都是秦州人,到这里都觉得远,还要更远的地方不去。”

    “对对,我看也别封王了,咱们抢点粮食,赶快回秦州吧,眼看就要入冬”

    薛六甲一棍甩来,身边的人都有准备,不约而同后退,全都避开。

    没打着人,薛六甲更怒,嘴里咒骂,棍棒乱挥,将众头目打出去,自己坐在屋中生闷气。

    军师皇甫阶悄悄溜进门,薛六甲一眼看见,气不打一出来,“鬼鬼祟祟地想干嘛你是军师还是小偷”

    皇甫阶快步迎上来,笑道:“我是军师,来给大王出主意的。”

    “嗯”薛六甲轻轻抬起手中的棍棒。

    皇甫阶马上改口,“祖王,我有办法能让大家抢着请封,抢着去给祖王开疆扩土、一统天下。”

    “你也赞同封王了”

    “原来没想明白,后来仔细一想,觉得还是楼十七说得对。”皇甫阶坚持使用楼姓。

    “那你真是没人家聪明。说吧,有什么主意。”

    “得有个人带头,让大家看到好处,然后其他人才会抢着请封。”

    “屁话,这些简单的道理我能不懂可是谁来的带头呢我原以为栾老七会抢着当王,结果连他也是个胆小鬼,真让人失望。唉,看来看去,还就宁暴儿是个人物,还他娘地学我改了名字。”

    “微臣知道有个人肯定愿意请封。”

    “谁你一个新来的人,还能比我更熟悉降世军的兄弟”

    “呵呵,我还是别说的好,免得祖王以为我别有用心。”

    “说,立刻就说”薛六甲又抬起棍棒。

    “家父。”

    “家父是谁”薛六甲一愣。

    “就是我的父亲。”

    “你爹想当王”薛六甲又是一愣,“他是败军之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留他一条狗命,凭什么让他当王”

    严格来说,皇甫开并非“败军之将”,皇甫阶也不争辩,反而笑道:“家父的确是败军之将,对祖王心服口服,但他也曾是冀州牧守,在冀州经营多年,熟悉地方风土人情,哪怕只是一个人回去,也能立刻收服冀州,为祖王所用。”

    “那也不用封他为王啊”

    “其实封王对家父并无好处,对祖王却有三个好处。”

    “是吗你说来听听。”

    “第一,家父以败军之将请封而获王号,必能引起其他人效仿。第二,家父得到降世军王号,等于公开反对朝廷,从此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祖王部下,与天成朝一刀两断。第三,冀州连日无主,人情惶乱,非王者不可镇压。”

    “嗯,这三条倒是都有点道理,让我想想。”

    皇甫阶趁热打铁,“祖王需早做决定,如果我没猜错,并州与朝廷必然都已派人前去拉拢冀州将士,降世军如果晚动一步,很可能坐失一大州。”

    薛六甲对皇甫父子还是心存怀疑,“你爹请封,你呢”

    “我当然是留在祖王身边,继续当军师。”皇甫阶深揖。

    薛六甲这才转怒为喜,“这样才对,以后不管谁封王,都得将老婆孩子留下来。”

    次日中午,薛六甲与宁抱关在荒野中歃血为盟,就在盟会上,薛六甲再度发布封王令,皇甫开越众而出,请封“渔阳王”,愿为降世军夺得河北冀州。

    皇甫开年纪大,又是俘虏,这一开口,遭到许多人的嘲笑,薛六甲却当真,神情严肃,命人从附近的树上折下一枝,去掉分杈,砍削成为一根新鲜木棍,以左手握持,右手仍紧握“杀皇灭帝棒”,说:“弥勒佛祖赐我神棒,此棒上杀天子,下管众生,神棒一挥,天地肃清,神棒再挥,恶鬼无踪,神棒三挥,百兽率服,神棒四挥,群敌束手,神棒五挥,天下一统,神棒六挥,天下太平,神棒七挥,弥勒降世,人间尽为佛土。”

    薛六甲念了一套词,用“杀皇棒”在新鲜木棍上连敲三下,算是传递法力,然后将木棍递给皇甫开,“本祖王封你为渔阳王,为我开疆扩土,为我征兵征粮,永服我命,永听我令,日后随我一同上登天界,面见佛祖。”

    皇甫开跪而受棍,再起身时,已是降世军渔阳王,只是手下暂时无兵无马,与手中木棍一样,是个光杆儿。

    宁抱关当时在场,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反而带头向渔阳王贺喜。

    皇甫开的确起到了示范作用,好几名头目请封王号,但他们不急着去“开疆扩土”,全都提出一个条件,要等到再赢一场大战,抢得充足粮草之后,才肯离开降世军。

    大敌当前,薛六甲当然不希望减弱兵力,于是同意,又封了十几个王,几乎将天下之土分得干干净净。

    皇甫开心急,当天晚些时候,带着数十骑离开营地,寻路前往冀州。

    皇甫阶送到营地门口,回来之后,对薛六甲越发恭谨谄媚,完全获得他的信任。

    两天之后,估摸着父亲已经走远,再也不会被追上,皇甫连夜独自逃跑,留下一封信,谦卑地声称一家人尽为降世王之臣,由于担心父亲年老,回冀州之后为奸人所骗,所以他也得回去一趟,尽快带兵来与祖王相会,云云。

    看到信之后,薛六甲大怒,派人去追皇甫父子,命令也传给了吴越军。

    宁抱关看到命令之后只是冷笑,没有派人追讨亡命,将信递给梁王,说:“降世王是个老糊涂,皇甫父子如此明显的伎俩,他居然看不透。也好,皇甫父子占据冀州,至少能令朝廷分心。”

    马维想得却多,暗自派出两拨人,一拨向降世军打听皇甫父子称王的详情,一拨出南岸大城,到处拦截官府公差。

    就在徐础从应城回到孟津的当天上午,马维手下的探子终于截到一封从冀州送往洛阳的信,其中内容语焉不详,但至少能够看出一件事:早在皇甫父子逃回冀州之前,朝廷已经派出使者北上。

    毫无疑问,使者这是要拉拢冀州诸将,为朝廷增加一股生力军,南北夹击,将叛军一举消灭。

    “沈家也派人去冀州了,对不对”马维问道。

    徐础点头,“派出的是沈聪和郭时风。”

    “嘿,沈直派出长子,那是对冀州之军十分看重了。这几天我越想越觉得,冀州才是关键,咱们在这里与官兵对峙,即便侥幸获胜,也挡不住冀州兵的背后一击。”

    “有郭时风相助,又有沈并州许以重诺,冀州诸将应该会支持沈家。”

    “难说,沈直的许诺还能重过朝廷不成冀州将领重利,看谁给的好处多,他们就会投向谁。而且”马维握住徐础的胳膊,热切地说:“为什么咱们不能将冀州兵收为己有呢有这样一股力量,平定天下指日可待。”

    刚刚在宁抱关身边安定几天,马维的老毛病又犯了,还是想争鼎天下,恢复大梁旧业。

    “朝廷自不必说,皇甫开是冀州旧主,沈并州声势最盛,这三家至少各有可许之诺,马兄打算如何取得冀州将士信服”

    “我要向他们许以冀州全界。那三家各有长处,却有一个短处,那就是绝不会允许冀州自立,我可以,只要冀州肯为我一时之用,我许给他们一世之利。”

    徐础摇摇头,“这样的好处,降世王、吴越王也可以许给冀州将士。”

    “所以我还需要础弟的三寸不烂之舌,替我说服冀州诸将。我明白这件事非常难,但是好处不言而喻。还是那句话,础弟真想一辈子屈居人下吗风云际会,冀州之兵执天下之钥而不自知,得之者必得天下”

    徐础还在犹豫,马维又道:“郭时风在冀州,更好不过,我写封信,他必然会帮你。”

    “马兄相信郭时风”

    “哈哈,对础弟我是相信,对郭时风,我是了解,我有办法让他转投于我。”

    徐础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趟冀州,但我无法保证成功,也不保证冀州将士一定投向马兄,我只想挫败朝廷的说客。马兄在孟津小心。”

    “有础弟这句话足矣。”

    徐础想,自己的确应该去趟冀州,以求“眼见为实”,弄清楚河北诸将的想法,他还想看看,马维有什么办法能让郭时风再度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