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除夕之夜,紫禁之巅,八方豪杰来聚首,客栈许多已是住满了人,如今有头脑的商人又是租了民宅,小贩们取了存货,推车上街头,卖着京城特产。
吆喝声,对话声,争论声,处处可闻,热闹非凡。
林残背着重剑,眉宇之间多了许多沧桑,这一年的时间,他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了。
江南道一战,正道几乎被那一人杀翻了天,而各大门派地理位置临近的,则是开始通过再结盟的手段,来达到报团取暖,抵御外敌的效果。
原本的剑道七山盟,各位一方枭雄,又各执一式万剑归风。
如今因为伤亡惨重,所以七山盟便是形成了真正的同盟,万剑归风这门绝学也终于的到了完整,而可以被传授于年轻一代的精英弟子,以求最快的提高实力,达到与魔门的平衡。
林残,就是获得了这万剑归风的弟子之一。
三个月领悟,三个月历练,误服了些奇果功力大进,又是在秋水泛滥之际,在东边的无穷海洋的浪潮里练习剑法。
此时,他与之前在大沙漠中轻佻的模样截然不同,沉稳而沧桑。
身后随着门中外出历练的弟子,林残则是走在最前面,到了京城西门,递交了通关文牒便要要入城,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林师兄。”
林残回过头,看到那白衣如仙,背负名剑的小剑仙,眉间一点朱砂痣依然明媚,只是满头青丝却是忽成了白雪,挽着却在末端扎起,垂落身后。
他听说了,眉间一点山的掌教花长阳在封禅台上,便是受了重伤,如今几成废人,而其余门中弟子则是几乎倾巢而出去往江南道欲要复仇,结果浪花也没能翻出一朵,就被人家神武王团灭了。
所以,门派的重担便是压在了这位如日中天的天才剑客身上,据说这位小剑仙在后山面壁期间,也似乎是得了些奇遇,功力亦是得到了飞快的进步,加上对万剑随风的苦练,如今已可以挤入豪侠榜前三甲。
“常掌教,别来无恙。”
林残抱了抱拳。
两人相熟,便是结伴,带着各自门中弟子,来到一处酒楼,却被告知已经客满,又寻了一处,依然满客,直到第三处时,才说是有些客人刚退了厢房,两人连忙入住,但房间依然稀少,所以弟子们不少是两人,甚至三人挤一间房。
但这样也好,至少有个照应,至于林残,常吹雪,则是住的单人房。
小二们擦干净两张桌子,小剑仙与林残则是坐下,要了几壶酒,有点了些京城的特色小菜,隔着身侧的栏杆可以看到时不时就有巡捕走过。
而每当巡捕走过,街头的江湖中人便是立刻做出避让。
小剑仙叹道:“这些巡捕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令人敬畏的是他们身后之人,那位一人可以庇佑一国的神武摄政王,原本我还欠了他,可现在,他却毁了我整个门派,这又是血海深仇了。”
林残也是想起了不少事,长叹一声道:“世事实在无常,本以为能成为兄弟,然而走过来了才发现自己渺小的很。只不过这仇你我都报不了,也不是你我门派的私仇,这是整个正道的仇,且看华盟主吧。”
这时,酒楼的门扉又被打开,三名穿着草鞋,似乎是不远万里步行而来的黄袍僧人又是在准备入住,掌柜正准备皆是客人已满,但却见到另一处大腹便便的商人急忙走了上来,恭声道:“三位大师,天字号厢房早已准备妥当了。”
那三名僧人也不客气,直接随着商人去了。
“什么来头?”
林残看了看,实在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是禅宗最神秘的苦行僧,他们秉持着劳苦,寻到一处禅定之地,就会盘腿静坐,便是数日数夜不饮不食,也没有关系,在他们看来,如此去做甚至可以提高自己的修为。”
小剑仙作为掌教,显然知道的秘密更多些。
林残却是嗤笑一声:“天字号厢房,可是比咱们住的都好多了。”
“那商人也许是个信徒吧。”
这僧人的到来自然很快传到了夏广耳中,满城飘摇,神武王依然老神在在的钓着鱼,听得消息却是打了个哈欠,向着正跪倒在身后恭声汇报的风厂督主道:“绝户,这段日子修炼邪功时留个心眼。”
凌绝户自然明白自家主子意思,京城人多眼杂,若是他修炼邪功的事情传出去,又是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道:“大人放心,自从上次您给奴才渡了一丝内力后,这寒毒的反噬小了不少,已经无需如之前那般频繁的使用材料了。”
他所说的材料,就是人血。
“此次事了,你来我门中做个家丁吧。”
神武王随口道。
堂堂风厂督主,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更兼武学修为极其高强,走到哪里都是一排排人叩拜,低首。
要这般人物去做家丁?
怕是别人听了,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但是凌绝户却是眼中露出喜色,他急忙道;“多谢主子栽培,绝户”
“别说废话了,去盯紧些,最近江湖来人太多,有大半又与我有仇,唔”
夏广沉默了片刻,“晚点我派个护院家丁,随你一起去办事,也好有个照应,而等你之后暂离风厂来我院子里时,便由他去接着督主的位置,可好?”
“是!奴才知道了。”
“下去吧。”
凌绝户穿着深黄色的长袍,袍子上有些落叶主体圈圈层层的装饰,在风厂之中,更是外套了一袭漆黑披风,阴柔的黑发从披风的领口处铺出,显得有些阴郁。
“督主。”
“督主。”
这黑色屋子有八条刻画着狂风纹理的大石柱,此时里面站着的六位疾服男子,神色有神,气质杀伐冷冽,一看便不是凡手,隐约直接透出的一些煞气更是令人知道他们都是手下死过不少亡魂的。
这六人也是风厂十三煞里几位,江湖上也是凶名赫赫。
“华无成入城了吗?”
凌绝户随口问道。
“回禀义父,他距离南门还有七日路程。”
其中一名男子上前汇报。
“真是不自量力。”凌绝户阴冷的笑了起来,“这些江湖上自诩为正道的人,还未被大人杀怕,还敢再来,实在是有够蠢。”
他修长的手指在黑纹桌上敲打着:“京城之中有了纷争,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压压场子,让这些汇聚到京城的草莽们,知道一下,这京城是神武王大人的京城。
大人平日里喜欢清闲,莫要将这份客气当做福气咱家看不过去啊。”
那六人闻言也没觉得什么不对,纷纷称是。
至于天子
他们都直接忽视了。
这大周不懂事儿的人或许害怕那位大人,甚至憎恶,但真正知道兴衰之道的,哪一位不清楚这神武王可谓是一手托稳了整个江山。
他便是不出手,只是坐在京城,京城方圆数百里,便是连个毛贼都不敢出没。
这督主虽然阴毒无比,行事不正,但却是独独佩服这位神武王佩服的紧。
不止是因为当年天子托孤,更是因为摄政王这个人本身,值得畏惧,值得尊敬,值得用一生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