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着上身的少年,墨色的方天画戟舞动,如风。
架在了那红魔鬼的脖子上。
“打开这夹层空间吧,如果还是用只能存活一人的鬼话来骗我,那么”
长戟往前探了探,一股火焰顺着黝黑戟杆,如蛇般窜到了戟尖,在红魔鬼脖子上割出了口子。
红魔鬼垂着头,嗤笑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还是在自嘲。
但“门”却已被打开,从里往外,可以看到某一处呈现出透明波纹的样子,那外面杜平与宁曰正着急的徘徊着。
“快走!!”
夏广轻轻咬破了嘴唇,然后厉声向着那小剑仙与林残道。
两人也不拖泥带水,身形闪动便是往着“门”处而去,但白衣飘飘若仙子般的少女,自从进了此处确是经历了大起大落,侧头看了看那有着霸主之名的小王爷。
他
的嘴角渗出了血。
他受了伤。
他其实也是不敌。
只是用了秘术,才能降服这怪物。
那么,我们走了,他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一瞬间,无数念头充斥在常吹雪的脑海里。
大起大伏的心,忽然被某种难明的悲伤所充斥,她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了脚步,而大声道:“一起走!”
夏广没有回答,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伸手擦干唇角的那一条血流,然后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温和的微笑。
那笑容如此温暖,可以融化冰山,可以凝固时间的沙漏,让人在兵戈的混乱战场,觉察到安静。
前方的林残并没有看到如此情形,他大大咧咧,哪里会管到这些细节,只是喊:“常师姐,我们先走。”
小剑仙拄着剑,回头看着那赤着上身,一戟封魔的霸气少年,忽然她觉察到了他的疲惫,他的困乏,他那顶天立地,一拳崩山的霸气后的温柔。
那么决绝。
那么的灿烂如同不可淹没在黑暗里的光。
“一起走。”
她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心里像是堵着。
但那少年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微不可查,却不容拒绝。
小剑仙跺了跺脚,却也不违逆,转身翩若惊鸿,拖出一道清秀却不再出尘的轨迹,钻出了波纹之外。
“门”外,是黄沙万里,已经过了黎明的沙漠,只是天气有些阴沉。
小剑仙看看来处,却是完全看不出有夹层空间的模样,入眼的尽是完全一般的沙子,起伏如波涛凝固。
她心里有些压抑,眼珠转了转,便是再次扑向身后。
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入波纹,而是直接踩踏在了沙地上,那一处夹层空间像是消失了般。
“怎么了?刚刚还在这里的呢?”
林残本是死里逃生的兴奋,但此刻看到小剑仙的模样,也是神色大变,川字眉皱成了三道竖线,他转身也是扑向那原本夹层空间所在之地。
然而
却是空空如也。
像是一场做了,醒了,再也回不去的梦。
“小王爷呢,怎么还没出来?”
林残此时这才想到那赤身持戟的少年,还在与那四不言的魔僵持,原本他以为魔已被降服,自己等人若是婆婆妈妈,反倒是会拖累他。
可此刻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他受伤了,我看到他唇角处流下的血。”
小剑仙站在那沙地上,恬淡的面容此时有些失魂落魄,而眉间那一点朱砂更衬托地楚楚可怜。
那高个子的风神山天才闻言,也是愣住了,身子若石雕般静在那里。
脑海里回想着那夹层空间里自己等人的无用,以及那少年一人力挽狂澜,压制四不言的恐怖恶魔,再逼迫它开门
“常师姐!!!”
林残忽然大吼道,“你为何不早说?我林残岂是贪生怕死,舍不得取义之人?”
小剑仙咬着唇,“我说了一起走,他不肯。”
林残怒道:“他为什么不肯?!!”
小剑仙却不回答他,只是转过身,背着名剑“一点闭月羞花便可惊煞这普天之下”,在孤烟般的黄沙道上,化成一道白虹远去。
也不管身后那一起来历练的三人。
她的历练已经结束了。
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惜,让她找到这答案的人却是生死未卜。
林残站在黄沙之中,也不管那不时询问的杜平与宁曰,他忽然也知道了答案。
他为什么不肯?
他如果能走,为什么不肯走?
除非他傻了,除非他是个莽夫。
莽夫
想到这个自己曾反复冠在那少年身上的词汇。
林残忽然大笑起来,声音苍凉,然后左手猛然抬起,狠狠扇向自己的左颊,随后似是不解气,再回手甩向自己的右脸颊。
他毫不留力,以至于这一瞬间就成了猪头,然后猛然跪倒,向着空空荡荡的沙地磕了三个响头。
便也是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身如疾风,快步离去。
杜平,林曰两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却想要追上去弄个明白。
但是林残却忽然将手中拿无镡的快剑随手掷出。
这一剑,插在沙地,挡在了两人之前。
杜平沉稳,林曰君子,都是明白这是让莫要跟来的意思,所以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但是却又心存担心。
这林残小兄弟虽是天才,但性格太自,太跳,口无遮拦,而他与小剑仙随他夏广消失后,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来后竟是这般的性格大变。
但那身影却已经逐渐远处,风沙裹着淡淡的声音传回。
“年十七,用快剑,战遍河西同辈英杰,无一失手。
然以剑明心,快剑轻浮,人也轻浮,从今往后,弃之,再不复用!”
这风神山的十七岁天才哈哈大笑着,凄凉笑着,渐去渐远。
他的力量也结束了。
他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惜,却永远弥补不了那个男人的恩情了,甚至他还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我必为你扬名。
也必定告知师长,那四不言浩劫将至的消息。
而若是我林残在一天,风神山,便永不与大周为敌!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了,也是为自己做的。
即便如此,却还是希望兄弟你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便是自罚三百杯,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