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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午夜时停

    从那一天之后,每个午夜时分,夏洁洁都会按时变成黄金雕塑。

    第二天,夏广按耐住心脏的跳动,盯着身侧的黄金少女默默数数。

    六十秒!

    时间一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第三天,夏广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做了个小小的实验,那就是搬动物件。

    在皇姐变为黄金雕塑的刹那,他立刻将自己的枕头撕得粉碎,然后甩了出去。

    时间一到,枕头居然又拼组完成,而且依然在原本的位置。

    第四天,夏广终于把魔手伸向了身侧的皇姐。

    睡前,他可以的揪着少女的一束头发,不肯松手,而夏洁洁自然也是由着他。

    而待到那诡异的时间再次降临。

    夏广便是运起灼热内力,对准那束头发便是拦腰斩下!

    然而头发纹丝不动。

    夏广皱起了眉头,他又尝试着推动这黄金少女雕塑,也是纹丝不动。

    似乎这样的躯体就是如此的占据在了这方空间,而永亘不变。

    一天天的尝试下来

    夏广终于明白那诡异的时间段是什么了。

    是时间停止啊!

    每到午夜,就会彻底停下的时间,只是这时停的范围究竟有多大,而这时停止后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为何会时停,而时停后的这个世界里是否只有他一人,时停和非时停的世界边界又是如何,这些夏广并不清楚,也暂时无法弄清楚。

    而对于门外究竟有什么,他心里却充斥着些恐惧。

    最令他疑惑的是这午夜停止的一分钟时间,是否占据了一天的二十四小时?

    如果是的话,根据之前实验的结果,物体会回到一分钟之前的状态。

    换句话说,这一分钟,所有的东西很可能都是没有变化的

    那么,很可能对于别人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对于自己,却变成了二十四小时零一分钟

    夏广试探了许多,但却终究没敢出门,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

    深冬过去,而天气渐暖。

    杨柳爬上枝头,晓寒绿烟,轻薄似雾。

    夏洁洁终于想起了还愿,于是开始抽着时间去申请出宫手续。

    皇帝似乎终于被烦透了,让这两名纪念品在外面安分点,随后安排了两名大内高手随行,以保皇家尊严。

    于是,夏洁洁就带着弟弟轻装简衣,出了宫,往京城北侧的菩萨道场“绿萝禅院”的分院而去。

    马车驶离冰冷的皇宫前,珍妃却是带着小公主,跑来说是也要去菩萨道场,夏洁洁想想反正马车也坐得下,那就好的吧。

    珍妃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一个失了势的妃子在外的倚重十有八九也是废了。

    于是,这位可以做夏洁洁阿姨的女人,一路上说这说那,天南海北的聊着,夏洁洁只是“嗯嗯”的点头,勉强撑起一副“一刺即破”气场。

    珍妃也是在大风大浪里混过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生下小公主后,就变得不孕不育,但是还能活下去。

    所以,她自然洞察了长公主紧张的心情,于是她也专门挑些长公主能接上话题的事情聊,说些佛门趣事,说些京城之中近期佛门举办的活动以及日期。

    很快,两人就聊上了,就剩下小皇叔与小公主大眼瞪小眼。

    只不过前者是装迷茫,后者是真迷茫。

    小公主自然也姓夏,名令月。

    绿萝禅院分院,坐落在京城北侧的佛教名山上。

    在两名侍卫的护佑下,珍妃带着三个孩子拾阶而上,绕过了几排黄墙,端庄宏伟的大殿便是出现在眼前。

    珍妃点燃着香,神色非常虔诚,而眼瞳之中带着悲意,望向那光明智慧的菩萨,她深深鞠躬,然后叩拜。

    夏广自然是四处乱走,搜索着所谓的“机缘”,虽然可能不大,但难得出一次宫,拉着姐姐跑跑总是好的。

    何况那每日午夜的时停,令他觉得这个世界远非如此简单。

    身怀雄浑无比的炽阳内力,夏广奔走都毫无问题,所以很快他甩开了皇姐,在身后“小广小广,你等等姐姐”这样的声调里,他迅速的深入了这慈航寺院的深处,只需要转到藏经阁,凭借着皇家熊孩子的背景,冲入其中,随意翻上一本书,那么就是真的“这波五五开,不亏”。

    但藏经阁哪里是这么好找的。

    直将这慈航寺院大多地方都绕过了,也没发现。

    最后一个巷道,夏广依然是跑了进去,两侧黄墙古朴而光明,足下青砖瓦缝间,几簇枯苔露了头。

    皇家熊孩子奔跑在这样的道路上,很快就是到了头。

    尽头是一个拱门,门中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夏广眼睛一亮,他知道地方到了。

    于是放缓了脚步,慢慢踏入其中。

    可是才行至拱门的边缘,却是有一股柔和的内力推向自己,像是一阵清风,令人感到和煦,可是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退?

    还是不退?

    这是个问题。

    夏广选择了退,然后身子故意装作失去平衡,便要向冰冷坚硬的青砖瓦撞去。

    老和尚。

    你是救?

    还是不救?

    这是个问题。

    门里的扫地僧人却也没有选择,他身形如风,一袭白衣如洗的僧袍随风如波涛,左手轻轻拖住了小男孩的腰,右手还倒拖着扫帚。

    “小施主。”

    老僧神色悲苦,白眉拖长从眼角外垂落,他并没有因为来者是个可能不会说话的孩子,而露出任何轻视。

    众生平等,何况幼童?

    “和家人走散了?”

    老僧又问。

    夏广实际上一路都在思考,如何和这些深谙佛道的僧人打交道,此时他看着这老僧的模样,却已有了答案。

    于是,他轻轻竖起了一根指头,放在自己与老僧中间,然后用稚嫩的声音回应道:“没有走,也没有散。”

    老僧轻声一笑:“倒是老衲着相了,那么小施主来此作何?”

    夏广用粗糙的言辞表达道:“这里漂亮。”

    老僧愕然:“漂亮?”

    夏广迈开小腿,然后蹲在了院内角落里,墙角正有一簇深秋的淡菊绽放,他轻轻弯腰撅起屁股,把小脸庞凑过去嗅了嗅,然后露出了微笑。

    午后的天光里,将他半边身子沐浴在金色里,而竟显出某种沉静和禅机。

    老僧悲苦的神色逐渐舒展,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男孩的欢喜。

    那是属于花的香味。

    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雨天收衣服,晴天晒被子。

    月有光,花有香。

    只要抱着一颗平常心,那么何处不能欢愉?

    即便这世间恶人甚多,便是金刚怒目,手持戒刀,却也斩不尽杀不绝,但只需抱有一颗慈悲心,一颗平常心,那就足够了。

    老僧竟然道了声佛号,叨了声阿弥陀佛,“老衲无花。”

    然后皇家熊孩子起身道:“我叫夏广。”

    “带我看看书。”

    夏广道。

    “好。”

    无花笑道。

    遇到这样一个忘年之交,有何不可呢?

    何况这样一个孩子,能看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