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黑羊留下的眼泪,远远无法让薇薇安感到动容!她伸手拦住想要做些什么的格里斯,沉声道:“格里斯,难道你忘记了本小姐的吩咐了么!对于命运这种麻烦的东西,千万不要试图去挑衅它!否则你一定会死的很惨,还会连累地本小姐一起倒霉!”
说罢,她看向目光逐渐充满绝望的洛肯,冷笑道:“兄弟之情么?想不到连父母这种概念都没有的殉道者一族,竟然也会在意这种无聊的东西!但是,本小姐可不管你怎么想!你能清醒过来,回忆起你们这一族注定的结局,这固然是件好事;可如果你执迷不悟,执意要从这禁咒中挣扎出去,去挑衅你们根本就无力反抗的命运,阻拦殉道之魔解放肉身的话,本小姐也不介意给你一点惩罚,让你这昏了头的小羊羔清醒一点!”
“薇薇安!”格里斯没想到,薇薇安口中的“不要挑衅命运”云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说。面对着洛肯的挣扎,她前面虽然说的冰冷无情,但话到后来,仍然存了代替自己插手其中的意思。想到这里,伸手拦住对方的,变成了刚才更加冲动的格里斯。
感受到肩膀传来的温度,薇薇安心中微颤,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怎么,你担心本小姐做出傻事?放心吧,本小姐心中自然有计较!既然答应过你要助你成神,那本小姐自然就会拼命撑到那一天到来!”
洛肯见两人都不愿帮助自己,心中顿如死灰;但同时,它也在薇薇安的一番话语相激下清醒了不少。渐渐地,洛肯身上的岩石镀层不再波动,逐渐稳定在黑羊的脸颊周围。而它的目光中,也只剩下了单纯的哀伤。
薇薇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淡淡问道:“怎么,想通了么?”
黑羊脸上露出惨然神情,叹息道:“想不通又能怎样呢?身为殉道者一族,既然那位血族真祖降世,那么为此殉道,自然也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事!就算它躲过了这回,就算我比它先一步殉道,它终究也难免会步上我的后尘!自从数万年前,创世神传造出我们这族以来,不就一直是这样么?”
“怎么,你觉得仅凭纳古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那位血族真祖?”薇薇安眉头紧皱,没想到洛肯会有这种想法。
“这也难怪。薇薇安大人虽然实力强大,却终究站的太远,不如我们这些送死的炮灰看得真切。别说仅凭它的力量不足以杀死那位真祖,就算是我紧跟着纳古一起殉道,也未必就一定能置她于死地!那位真祖,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弑神者!虽然不清楚是否夺走了那个倒霉神明的神格,但我想这个称号本身,就足够令人感到头疼了吧!”洛肯说到血族真祖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恐惧。
薇薇安凝望着不远处身体越来越淡的纳古,口中嘀咕着“弑神者”这一称号。不久之后,她心中的种种顾虑,却都化为一声冷哼:“哼!弑神者?那倒是正好,如果格里斯能踩着它的尸体成为神明,那一定是件极为有趣的事!”
格里斯没有说话,只是暗中紧了紧拳头。弑神者——杀死过神明的存在!只是一想到自己存在着如此强大的敌人,他就激动地想要呼喊出声。至于恐惧、忧虑?这些东西,早在他在火焰灵界中与薇薇安相见的那天起,就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他一直都坚信着,只要他身边有着薇薇安,在成为神明的道路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情,也没有打不倒的敌人。
与此同时,纳古的咒语终于完成。方才还吟唱着咒语的灵魂,稀释已经彻底消散,混入了对面肉身上那些雾气当中,使得殉道之魔真身的轮廓逐渐凝实!而那只足有四五米高的巨大魔族肉身,也终于在融合过纳古的灵魂后,重新恢复了生机。
“呼!——”殉道之魔背后那对巨大的漆黑色骨翼陡然扇动,卷起两道漆黑无比的暴虐旋风。这旋风是如此猛烈,以至于站在数十米外的格里斯几人,都不得不撑起魔法护罩抵御。
“嗷!——”紧跟着,纳古一虚一实的两只巨拳倏然握紧,高高仰起头颅,朝天发出一声充满发泄意味的长啸。几乎肉眼可见的声波,一圈圈激荡开去,回响在这神秘的空间当中,震得无数魔法光屑簌簌落下。
片刻之后,旋风平复,声音止息,偌大的空间重归寂静。而纳古的头顶,一道越发明亮的光束无声打下,将这头决心一死的魔人笼罩其中。莹白色的纯净光芒中,纳古的双拳缓缓松开,背后的骨翼,也变得松弛了不少。
“洛肯!我的哥哥!”寂静当中,双眼不等离开过头顶光芒的纳古忽然开口,以一种强抑激动的平静语气说道:“如果我没猜错,我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是你做的手脚吧?哎,这些时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不是殉道者一族仅有的血脉,而是生在一户普通的人类家庭,成为一对普通的人类兄弟,那该有多好啊!只可惜,命运终究是命运,即便你一时间强行战胜了它,但到了最后,谁又能说自己真的赢了呢?我们所能求的,无非是问心无愧罢了!所以,我的兄弟!为了我们所追寻的信仰,我今天必须先走一步了!如果可能的话,请你留在这边,代替我多看看这瑰丽的世界!......”
不远处的洛肯,静静听着那股最后的话语,目光锁定在自己兄弟庞大的身躯上,心中百味杂陈,却终究未能发出一言。
不知从何时起,光芒的中心,忽然传来一阵渺远且空灵的童声吟唱。这阵歌声是如此动人,以至于就连薇薇安这样心志坚定的存在,内心中都感到阵阵动摇。这歌声是如此纯净,纯净到格里斯两人心中顿时一白,再看不到任何画面可言。
就在这阵奇异的歌声中,一只由无数道纯白色光芒凝结而成的大手,忽然从纳古头顶伸下,一把抓住了那副巨大的身躯,将这殉道之魔拖入了整片白光中去,并让其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至此,殉道者一族孜孜以求的殉道,终于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