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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往昔

    四周环境的又一次剧变,已经无法再令格里斯感到任何惊慌,他打量着眼前这片遮天蔽日的幽林,艰难地绕过右前方茂密生长着的半月草和猫耳椿,拨开从高大橡树的粗壮枝干上倒垂下来的几根深绿藤条,朝着有几缕明亮阳光铺洒下来的左前方向走去。借着这片将远方树木映成金色的温暖光线,格里斯隐约可以看到,一条曲折的小径,从不远处一直延伸出去。

    “反正就这一条路,大不了再回来就是了!”心中如此想着,格里斯脚步不停,沿着略带潮湿的小径,一路朝着这片幽林的出口走去。

    到了接近密林出口的地方,隐隐约约的水流激荡声,自格里斯身前传来。他快跑几步,跨过密林出口,循水声望去,只见距离他百米左右的土黄峭壁之上,一大两小三道瀑布飞泻而下,发出阵阵浪涛激荡的轰鸣声。而在靠近他这一侧的断崖尽头,一颗足有百米多高的巨大杉树,屹立在高耸的的断崖边缘。遍布青苔的树干底部,数十条虬结地面的粗壮根须,紧紧地攀住一路走高的悬崖一角,仿佛要将这山崖擒入天空一般。在这杉树之下,两大一小三道人影,正相对站在原地,似乎在说这些什么。

    格里斯看到这三道人影,心中大吃一惊,连声喊糟,立马就要转身逃开。但很快地,他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那两道身形较大的人影身上,没有丝毫的魔法波动或是斗气波动。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两位中,至少有一个人不是一般的强。当然,这并非是格里斯托大,而是那个身穿银色皮甲,腰挎紫鞘长剑的中年红发女战士,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不,不只是他,最近五十年内出生的锡林人,恐怕都不会对她感到陌生!

    迪昂.鲍蒙——锡林帝国最富盛名的女战士,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剑术天才。与此同时,她还是一名技艺超凡的刺客,自大约十年前起,就一直潜伏在极北之地,维系着锡林帝国在亡灵异族内部的情报网。虽然她早就远赴北地,但是帝国中却一直上演着有关她的种种传说。所以在看到这身打扮的第一眼,格里斯就认出了这位了不得的女战士,但同时,他也更加确认了,眼前三人和之前的一切,都是这个幻境中的幻像。所以,他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加近前,去倾听几人的谈话。

    站在迪昂对面的,是一位面目冷峻,身材高挺的金发中年骑士。只见他将身侧那条仅到其腰腹的瘦小身影向前一推,扯下覆盖在其双眼上的黑色布条,客气地对迪昂说道:“迪昂先生!这孩子就麻烦你了!我知道你不久就要赶赴北疆,但在此之前,还请您能看在布里希特家族的面子上,将这小家伙教导成为一名真正的圣骑士!”

    虽然他喊迪昂做“先生”,但格里斯从早就无数次的戏剧中得知,这才是在面对迪昂时应有的称呼。这个女人的实力,已经足够得到任何一位人类强者的尊重。

    迪昂低头看着睡眼惺忪的金发女孩,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半跪在地,摘下手套,轻轻拉起两只莹白如玉的小手,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微微张开的湛蓝色双瞳,轻声问道:“小妹妹,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小女孩缓缓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轻轻的点了下头后,细声细气地说道:“狄安娜,狄安娜.布里希特。”

    格里斯目光一凝,原来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十年前的狄安娜。

    迪昂笑道:“狄安娜,这可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呢!那么狄安娜,现在你和阿姨一起站在这里,闭上眼睛,好不好啊?”

    她满以为狄安娜会直接回答,不曾想,她又一次看向自己的父亲,在其同意后,才转过头来,学着父亲的样子点了下头,闭上了双眼。

    一切准备妥当后,一股无比温和的斗气,缓缓自迪昂的双手中流出,游走在小狄安娜的体内。

    “咦?”迪昂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声响,又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放开女孩的双手,拍了拍她那吹弹可破的洁白脸蛋,微笑着站起身来。

    微笑着看向小女孩那位一脸自豪的父亲,迪昂由衷赞叹道:“我明白了!看起来,创世神对布里希特家族,可真是眷顾有加啊!只是,这小姑娘体内的斗气,看起来像...”

    金发骑士忍住笑意,正色道:“没错,迪昂先生!狄安娜的另一名老师,正是蕾娜斯大人。而这次远赴别院拜您为师,正是得到了蕾娜斯大人的同意!”

    迪昂这才放下心来。她想了想,对狄安娜的父亲说道:“那好。但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蕾娜斯大人教授的剑术,并不在我之下。所以,在她成为圣骑士后,不必其他人那样使用剑盾,即使是相关的技能,也可以通过斗气发动。当然,这点的话,您应该更清楚才对!还有一点,如果她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只知道听从别人,依靠别人的话,那么就算她再怎么厉害,也只会永远成为一个影子!一个没有实体存在的影子!”

    狄安娜的父亲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其实,这也怪我!可是...哎...您请看...”

    说着,他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交到狄安娜手中。然后,在格里斯和迪昂两人惊诧莫名的目光中,冷冰冰地说到:“狄安娜!砍下你自己的左手!”

    狄安娜抬起头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但令两人感到惊奇的是,她很快又将头垂下,轻轻应了一声,真的举起匕首,朝着自己的左手削去。

    “够了!”迪昂在匕首砍入皮肤前,一把将匕首打飞。她蹲下来宝住狄安娜,一脸怒色地看向中年骑士。

    狄安娜的父亲苦涩地说到:“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都会一字不差地听从。即便是蕾娜斯大人,也没能将她纠正过来,这才提出让我们来到锡林北边,将她培养成圣骑士!”

    迪昂愣愣地听完老布里希特的描述,低下头去,有些心疼的问道:“傻孩子!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要照做呢?虽然有些人是在帮你,但也有不少的人,是在伤害你呀!”

    狄安娜的双眼逐渐湿润起来,低声嚅嚅道:“我又做错了么!迪...迪昂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改的!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的!”

    迪昂看到那张写满委屈与胆怯的小脸,心中满是怜惜,她将狄安娜的小脸按到怀中,下颌轻轻摩擦着狄安娜的额头,同时一遍又一遍地轻抚着她的满头金发。但没过多久,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不对!仅仅是你,绝对不该是这样!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对了,是亡灵族!对不对?”说到最后几个字,虽然手中动作依旧轻柔,但其语气,已经变得异常冰冷。

    老布里希特点点头:“我在训斥她时,摸到我家中的亡灵族间谍突然出现,想要抓走狄安娜,结果被我分尸当场。但当时的狄安娜已经有些不对。我找过拉梅尔先生,但他也无法确定原因。还说,这大陆上,恐怕只有您和那位大师可以拯救狄安娜。”

    “可惜的是,大师至今云游未归!哎——”迪昂抱着狄安娜站起身来,语气中满是无奈:“说句实话,我自己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而且时间又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布里希特大喜过望。他见迪昂双手不便,于是半跪在地上:“感谢您的慷慨与仁慈!尊敬的迪昂先生!我在此以布里希特家族族长的名义起誓,您永远都是布里希特家族的朋友!但凡您有所命,布里希特家族上下...”

    “够了!”迪昂打断了对方的话:“我并不在乎你们的感激!我只是不忍心罢了!这么惹人怜惜的孩子,又有着如此惊艳的资质,如果就此毁灭的话,那就太..哎!布里希特先生!我有些累了,请你离开吧!”

    还没等老布里希特说话,格里斯眼前的场景就又是一阵模糊。只不过,仍震惊于刚才所发生一切的少年法师,并没反应过来而已。

    而格里斯的恍惚,也在一阵极强光芒的照耀之下,被彻底打断。

    捂住进入大量未知强光,因而而变得酸涩的眼睛,格里斯强忍住脑部的剧痛,在一阵稚嫩但有几分耳熟的呼喝声中,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