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暗红色漩涡之下,那些夺命兽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个让它们无法反抗的魔法。但无论它们怎样挣扎,一种近乎于法则的无形魔力,总能将它们重新拉回到那片暗红色光芒的笼罩之下。不但如此,地面上的魔弓手们,也纷纷搭弓射箭,一道道闪耀着魔法光辉的锋利箭矢,直直飞向这些因为漩涡而变得动作缓慢的夺命兽,并无情的洞穿它们的身体。然后,当最后一个范围魔法吟唱完成时,魔法师们极有默契地高举魔杖,发动了决定性的一击。
流星陨火!
连环闪电!
火流星!
雷霆锁链!
种种威力大小不一的技能,刹那间全部倾泻在那群动弹不得的夺命兽身上。本就防御力低下的身躯,在无边烈火与暴虐雷霆的重重夹击之下,顷刻间便烟消云散。残余的魔法继续坠落,击打在剩余法师们早就准备好的魔法护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兰斯洛靠在一棵蓝樨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半空中那团巨大的耀眼火光。瞥了一眼魔力接近枯竭后跪倒在地的格里斯,他偏过头淡淡地问道:“汉斯,你说......这次的年轻人们,有多少能活着出去?”
突如其来的沉重话题,使得汉斯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熟练地把玩着那柄刀柄刻有红龙图案的锋利匕首,他思考了许久,等到空中的火光已然消失,才慢慢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应该不会太多就是了!这次的龙魂谷,有点不对劲!”
矮人胡哲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不满地说道:“什么不对劲儿?汉斯,说话痛快点,不要像个娘们儿一样!”
汉斯浑不在意地“嘁”了一声,指了指远处一座笼罩在云岚中的高峰:“如果我的本事没有退步的话,高处的那位还没死透!也就是说,有人干扰到了杰尔夫的探测魔法!”
“有人能干扰到那个老家伙?谁?拉梅尔么?还是席尔兰?”胡安也凑了过来。
汉斯摇摇头:“我没有在开玩笑!只不过,目前还找不到证据罢了。”
圣剑佣兵团的团长劳尔神色凝重:“如果那位真的还有一息尚存,那么身后的几只大家伙们,恐怕也和它有关。只是,它们明明可以很快追上来,为什么却...”
兰斯洛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些大家伙们的这里可不比你我差。即便真的是那一位的命令,他们也会相互试探,相互算计,等待着对方出手,自己好去捡便宜。”
胡安将右手伸进自己编成一束的长须中,思索片刻后,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样看来,那两条巨魔虫也是他们的棋子喽?”
兰斯洛耸耸肩:“还不好说。但是,在消耗有生战力方面,那两只魔兽势必会起到棋子的作用。”
黑盾的团长阿利尔却皱起了眉头:“将我们的新生力量放在几乎必死的环境中加以锻炼,从中选出真正的未来强者,这一点我不反对。但是如果那位没有死,我很怀疑,这样大的牺牲是否仍有价值。”
一路上都极少发声的利斧佣兵团团长——索洛这时也附和道:“没错!佣兵团不崇尚绝对的勇武,也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作为后盾!”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如果那位神秘存在仍然活着,那么众人此行势必会遭受更为惨重的损失。三大佣兵团承担不起如此沉重的后果。虽然劳尔并没紧随其后地表示赞同,但联想到其中的利害的关系,他内心的想法并不难猜。
兰斯洛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三头蛇龙,与可能存在的那个敌人,就请各位与我一起出手好了。这是我的底线。否则的话,这次的龙魂谷之行,将失去其本来的意义!”
胡哲听后撇撇嘴:“意义!意义!你这人满脑子都是利益得失,跟我哥哥一样无聊!”
兰斯洛还没回应,狄安娜就已经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走来:“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只要你们出手,那些人就不用死去!格里斯也不用忍受魔力枯竭的痛苦!为什么你们宁愿在这里旁观闲聊,也不愿去解救那些死去的人呢!”
汉斯看着浑身斗气缭绕的狄安娜,心中暗自庆幸少女没能将他们的话听全。他强自挤出一丝微笑:“冷静点!狄安娜!并非我们不愿意出手,而是因为......”
“因为我们几个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兰斯洛接着说道。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满眼激愤的狄安娜,淡淡地说道:“不只是我和汉斯,就连胡安兄弟,也是这么过来的。领导者们不到关键时刻绝不出手,这是龙魂谷中的规矩!”
“关键时刻?那你觉得...”
“我们身后迟迟没有追来的三只龙蛇,才是真正难缠的敌人。”兰斯洛打断狄安娜的话,继续说道:“到了那时,我们自然会出手。但如果有人死在其他魔兽手中,那只能说明他不适合这场冒险,也没有从众多冒险者中脱颖而出的资质!关于这一点,我们早已提前告诉过他们!”
对于这些匪夷所思的话,狄安娜将信将疑。汉斯看出来她的动摇,指了指不远处的众人:“不然的话,那些人为什么不像你一样跑来质问我们呢?要知道,红龙军团虽然强调纪律,但绝对不是一个轻视同袍生命的地方!”
兰斯洛显然没有汉斯那样客气:“牺牲生命去换取实现梦想的可能,或者牺牲这个机会去保全自己的生命,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命运!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对,那就拿起你手中的剑,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你认为重要的人!”说完,转身朝着森林外的那片干涸的浅滩走去:“汉斯!跟他们说,新的客人就要来了。”
狄安娜思考着兰斯洛的话,思考着牺牲的真实意义,脑中一片混乱,直到格里斯走上前来,将扶着大剑站立不动的少女战士唤醒:“喂!狄安娜!狄安娜!”
“什么?”少女战士回过神来,看着一脸郑重的伙伴。
格里斯看了眼走在前方的领导者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支援前线战事什么的,都是向外界散布的谎言!”
“什么?!”少女惊讶地看着格里斯,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格里斯听到了自己和兰斯洛的对话。
格里斯摇了摇头:“太平静了!除了佣兵外,那些人面对死亡,都显得太平静了!而且,你还记得兰斯洛带着我们逃离之前,鼓舞士气的那些话么?危险的山谷,稚嫩的勇士,以及袖手旁观的强者。这三者叠加起来,都指向一个事实:这是一次选拔强者的试炼!只有通过龙魂谷的洗礼,才能得到最终的奖励,进而获得在短时间内变强的机会!但这个机会的具体所指,我仍不得而知!”
看了眼身后走向森林外的众人,格里斯叹息道:“但无论如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都不能再指望兰斯洛大人他们了!”
将手放在狄安娜肩头,格里斯微微一笑:“我们真正所能依靠的,就只剩下彼此了!”
狄安娜双眼陡然睁大,不知想到何处,脸颊竟多出一丝绯红。但她很快清醒过来,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的后背,就交给格里斯了……”
夕阳逐渐西斜,将远处森林的影子拉长,笼罩在这片遍布着荒草与圆石的浅滩。众人已经从汉斯和那三位使用法术侦测到敌情的法师口中,得知了前方的危险。因此,他们的心情也随着天边的残阳一起,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