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爱情像四季,可记忆的最后,也只有漫长的四季陪我。】
紫檀瀛园是公认的权贵热÷书居区,多少人磕破了脑袋,耗尽财产就想住得离这里近一点,成长在这个地方的人,天生就赢在起跑线上。
他叫倚时寒。
母亲是商业巨头王家的爱女,父亲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母亲的丈夫是一个叫倚横的商界大亨。
而他,是一个私生子。
不知道母亲是如何说服两家把他接进倚家,自从有记忆开始,温柔又冷淡的母亲就是他唯一的依靠,倚横对他不好不坏,偏偏给他冠了姓,他还有两个同母异父,总是找他麻烦的弟弟。
优渥的环境,冷漠成群的仆人与家人。
他曾经那么孤独地忍受母亲为他规划的人生,天真地以为只要做到他们的要求,就能融入这个陌生的大家庭。
直到那年暑假,早早回家的他听到母亲与倚横的争执,才知道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表象,母亲视他的出生为耻辱,接他回来不过是为了磨炼两个弟弟的意志,成为他们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而倚横自他来倚家的第一天就命人给他下黄曲霉素,这种剂量轻微的毒素长期服用是致癌利器。
而他们争执的点,仅仅在于如何让他不留痕迹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后来才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爱他。
哪怕是那些用充满爱慕的目光偷偷看他的女生,那些被拒绝后抽泣着对别人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我早上期待看到他,中午渴望遇到他,晚上还想碰到他”的女生,她们早上看不到他,中午遇不到他,晚上碰不到他,她们也仍然过得很好。
只有固执的人会抱着破碎的尖锐碎片不撒手,哪怕身上扎出了血窟窿。
那个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可管家的话残忍而冷漠,他说,这就是你的命。
生在倚家,就要接受自己的命运,这就意味着他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别人算计好的人生。
七月的天下着雨,漫天飘落的郁金香美得醉生梦死,他跌倒在地,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冲向瓢泼的大雨。
空气里弥漫着悲戚易碎的情感。
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他还浑身湿透地倒在墙角,天色将晚,没有人来找他,一株郁金香探着头,被豆大的雨水冲得东倒西歪。
朦朦胧胧的视线里,一个撑着白伞的身影翩然走近。
“你怎么了?”轻轻柔柔的声音仿佛蒙在雾里,他觉得浑身发烫,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一只手轻轻地探上了他的额头。
“呀,发烧了……”
伴随着这道惊呼声的,是他再次骤然失去了意识。
倘若人生一定要缩短成两刻,一刻是你,另一刻是复醒后再见你。
季彤的家在老城区的巷子深处,抬头是青灰色的天空,凌乱的电线网把这个地方分割得陈旧而杂乱,周围一栋栋的居民楼有些年岁了,墙面剥落,到处堆积着破烂家具与衣袜。
很多年以后,他依然会想起当年醒来时,看到的那个正在熬粥的背影。
空气里有一股饭菜的清香,纤细的背影忙碌地背对着他。
而她不经意地转过头,微微笑起来的脸庞如同幽暗里绽放的花仙子。
于是他伸出手,却只握住了漫天倾泄的月色。
已经不记得是怎样喜欢上她的了,只是消沉在黑暗里的人,哪怕是真真切切可以握在手里的光,也怕它从指缝溜走。
第一次体验到家的味道,好像就开始眷恋起这种感觉。
和她在一起,他好像不用去思考以后的路应该要怎么走,不用去想那些艰难困苦,不用彷徨未来。
他想要脱离倚家,因为他已经不用孑然一身,不用承受孤独,他不想迎合那些虚情假意的家人,哪怕这意味着他将不计较他们对他的残酷与冷血。
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哪怕他们觊觎的是他的命。
然而,命运向来吝啬于给他多那么一点点的温暖。
他不管不顾地转学去了她的学校,零星的鸟鸣声里,春夏交替的城市轻柔映出他们十指紧扣的画面,忽然她的眉心被一滴水珠打湿,正要伸手去摸,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去了她额头的水珠。
这个举动落入前来寻找他的倚家管家的眼里,一切都停格在了这一秒。
只当是青涩年少时的叛逆,母亲狠狠地惩罚了他,并且告诫他,自己给他陈铺的路是最好的光明前程,如果不与那个女生断清往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让她消失。
分手那天又是雨天,她眼里的光芒碎成了暗淡的黑暗,好像再也绽放不出那时的光芒了。
十五岁的少年低眉垂目地回到倚家,恭顺地接受家训与数落。
都说绝望的人喜欢平行世界,而他也是在那一刻,踏上了另一个没有她的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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