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泰纵马在狐岐山的羊肠小道下,远处峰峦叠嶂、苍松翠柏,路旁的松林里涛声阵阵,清风徐来,清新的空气让人倍感惬意。郑仁泰现在是唐军的一个百长,专门负责和马贼、杂胡打交道,买通对方袭击介休河西军的粮草物资,或巡逻小队;有时候,郑仁泰也带着手下兄弟们脱了明光甲,冒充马贼走上一趟,发发利市。
郑仁泰虽然年纪不到三十岁,已经是实实在在的老兵,十五岁入伍,原本是榆林郡一个的戍卒,突厥人袭击戍堡的时候,杀死了驻守的所有人,只有郑仁泰躲在一个地洞里活了下来。突厥人撤走后,郑仁泰很聪明地没有去榆林,而是一路辗转,拿着戍主的印章直接跑到太原,凭着三颗突厥人头,加入了李渊的三千河东死士。
这次狐岐山之行很顺利,在源神池附近射杀了河西军的一个巡逻小队,郑仁泰一箭射穿了巡逻小队队长的胸膛。砍下十颗人头后,郑仁泰迅速地带着人头和战利品离开源神池,百骑放马朝南飞奔,返回灵石县;为了避开河西军的大队,郑仁泰特地避开了大路,行走了六十多里山路,从天峻山出的山口。
山口叫一步崖,原本是绝地,后来当地人改了山神庙,开辟了一条出山的路。山神庙被战火摧毁,碑碣难觅,青石、残砾散落在半截土墙内外,道旁的岩石边,一株粗大的古松依然枝繁叶茂,英姿犹存。唐军没想到,在山口外的三岔口,被一支五百人的河西军拦住了,为首的一个军官不过二十出头,叫蒙摧。
很明显,对方是顺着大路追过来的,赶到了郑仁泰的前面;蒙摧身材挺拔,浓眉大眼,作风比较糙,衣饰上不拘小节,开口就要检查。一百骑明显多出了几匹战马,不得不让人怀疑;郑仁泰怎么能答应,虽然吓掉了河西军的马鞍,但是马的烙印没来得及去掉,再说,十颗人头就在队伍里。
郑仁泰强行地拒绝了,双方的士卒都拔出武器,自动地散开成阵型;争执中,蒙摧突然一枪挑起了郑仁泰马背上的包袱,饼干和炒米掉了出来。饼干是河西军专门军用的包装,只有高级军官才能享受,一般的下级军官和士卒只能指望着上司的赏赐;炒米同样是士卒们出勤才可以领到的干粮。
蒙摧一声令下,河西军发动进攻;郑仁泰急切中,只好下达了突围的命令,一轮激战,七十名唐军士兵做了刀下之鬼,郑仁泰幸运地逃回了灵石县。唐军和河西军的战火终于被点燃,毋端儿与李渊血战一年多,死掉了数万兄弟,早就想报仇;上报上县的同时,毋端儿一声令下,杨延石的军队开赴平遥。历经四天血战,拔掉了这颗横在祁县和介休直接的钉子。
毋端儿没有丧失理智,晓得现在还不是和唐军决战的时候,杨崇的用意就是要唐军回援太原,消耗兵力;所以没有南下去夺取灵石县,封锁雀鼠谷,而是盯住了平遥的财富。被梁德、杨士洛攻陷的各县中,大批士族富豪携带着财物躲在平遥县,还有原先囤积的粮草等军用物资。
梁德闻听河西军参战大喜,同意杨士洛南下增援;杨士洛、杨延石历经四天血战,攻下平遥县,拔掉了这颗横在祁县和介休直接的钉子。杨崇接到天峻山战情的时候,正在为鱼俱罗的事情发愁,陇西李氏一事影响太大,舆论沸腾,李百药公开谴责河西军暴行,就连崔弘升、韦节都派人来询问。
杨崇心里不认为鱼俱罗做错了什么,陇西郡的情况与其他地方不一样,李氏根深蒂固,任何怀柔的政策在短时间不起作用,偏偏自己没有时间,鱼俱罗快刀斩乱麻是个不错的选择,事后鱼俱罗也上书谢罪。但是元威、魏征不干,魏征说得很清楚“河西军一路杀来都秉承着墨家兼爱,独独对陇西李氏不兼爱,会让五姓七望起疑心。”
五姓七望的实力可以动摇一国,无论是河北的窦建德、高开道,还是李渊、李密,背后都有七家顶尖门阀的影子,如果他们对这件事起了疑心,产生看法,杨崇就相当于在和天下人为敌,后果很严重。杨崇明白,鱼俱罗也明白,要不然鱼俱罗不会上书请罪,把责任全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
元家不在乎五姓七望,但是鱼俱罗连克数郡,风头太旺,尤其是数万胡骑在手,元威有些不放心,所以赞成压压鱼俱罗的锐气。为鱼俱罗说话的是虞绰和房彦藻,理由同样简单,争夺天下,对手无所不用其极;陇西李氏站在敌对的立场,就应该给个教训,鱼俱罗不是留了长川县吗,没有赶尽杀绝。
苏定方送进来西河郡战报,杨崇面对众人目光,迅速看完后,斟酌着说道“把长川县给安定郡,让鱼俱罗带着党项羌、沙陀族的骑兵和白毦营来上县。以狄道、枹罕、陇西、临洮四郡为陇州,杜淹担任刺史,史大千、谢映登为正副司马统率军队,宇文儒童接任张掖郡守,梁建方为伊吾郡守。”
这是一个各方面都能接受的方案,与李渊开战在即,鱼俱罗到上县,起的作用更大;为了应付大战,西域的猛将已经开始往中原回调,胡骑东来的时候,韦圆照、宇文成都都已经动身,长孙无乃被任命为且末郡守。杜淹是士族出身,担任陇州刺史,可以缓解杨崇和李氏的矛盾,给关中士族一个善意的信号。
姜夺是目前上县的第一大将,碍着和杨崇的关系,刚才没参加争论,问道“是不是西河郡出事了”
“开战了。”杨崇把战报递给姜夺,轻描淡写地说“毋端儿那个胆大的东西绝不会等我的许可,现在肯定出兵了。你通知房玄龄,把李秀宁禁锢,李渊在河西的暗桩全部拔掉;大伙看看战报,说说,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