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不是好事吗,要是这些人都穿一条裤子,睡不着的人就是我。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反正不会出大乱子,让他们一个个出下气也不错,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马上打天下,马下治天下,这是陆贾的话。刘邦得天下后,陆贾经常在刘邦面前称引诗经、尚书等儒家典籍,刘邦讨厌骂道“我马上打得天下,要诗书何用”陆贾反驳说“马上得到天下,岂能在马上治理”陆贾遂著文十二篇,每奏一篇,刘邦都极力称赞,称其书为“新语”。
不管这次姜夺等人做的对与不对,但是最起码,有矛盾的时候能摆在桌面上,杜淹、魏征能坚持自己的底线,这己经足够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房玄龄那样温润如玉的。元袭人比杨崇更熟悉这些典故,难得看杨崇一本正经的样子,元袭人正准备再取笑两句,天弃走了进来汇报“孟让到了。”
杨崇一声有请,没过多久,孟让精神抖擞地跟在天弃后面走进来,孟让的鬓角已经斑白,但是身体依旧停的像一杆枪;杨崇让人上茶后说“孟兄,恐怕要给你挪个位置,王薄在辽东一时回不来,山东需要一个人去坐镇,发展工业。”
孟让大喜,作为山东人,孟让从齐郡造反时,就希望山东的百姓过上富庶的日子,杨崇平定天下后,先后看到了相州、江都、余杭的改变,早就在盼望山东有所发展;自己回去,就是光宗耀祖。孟让急忙说道“王爷放心,下官听从安排,这次回山东,也算衣锦还乡。”
孟让的心态摆的很正,杨崇称呼自己“孟兄”是客套,要是自己当真,就真是傻瓜。杨崇安然地说“我和张瑾、宇文儒童商议过了,你担任青州刺史,负责政府在北海等郡的规划,韦挺已经在在文登县建立登州,一座集海港、商业于一体的城市,与华亭相仿,造船、盐业、屯田,当地的百姓除了农耕,就以牛黄、芦席、麻布为主,你们要相互配合好,把登州变成水师的大本营。”
孟让熟悉文登地区,晓得杨崇所说没错,讨论了一些细节便告辞了;元袭人明白了,孟让的调动腾出了一个兵部侍郎的位置,可以安排于钦明,保住姜夺的面子,杨崇再训斥姜夺,谁也没话说。至于玉山的事情,最多就是御史台嘀咕几声,真要得罪韦家、元家,那帮御史还真没这个胆。
元袭人忽然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魏征的弹劾会不会是杨崇故意指使的,就为了给几家敲敲警钟,要是这样,杨崇和魏征就足够坏的。不曾想,杨崇对付魏征的手段就是以柔克刚,上书建议政事堂封魏征为无终县公,让人感觉魏征就是为了扬名封爵;杨汪很配合,一次性就通过了杨崇的建议,魏征只好上书请韦云起回来,自己去巡查河南,与杨崇作伴。
魏征到了洛阳拜见杨崇说“王爷把下官害惨了。”
杨崇笑笑说“要想留名青史,就要盯着我,改天我弄只鹦鹉玩玩,你来的时候,我怕你劝谏,把鹦鹉闷死在袖子里,薛德音,你可一定要记录在书。”
这是李世民在另一个时空遇到的实事,杨崇此刻说出来里象一个冷笑话,不要说宇文儒童摇头,就是魏征本人,都是哭笑不得。杨崇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意外的人,连提醒魏征的方式都是如此别具一格,魏征低声说“多谢王爷教诲,只不知王爷对吏治是如何打算的”
吏治,杨崇的眼皮跳了一下,后世的一位政治家曾说过“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
长安的情况不正是如此,突厥、高句丽还未灭,岭南还在割据的状态,一个个就开始放眼未来,在朝中打造自己的团队。难怪后来的宋朝很为了防范文臣、武将、女后、外戚、宗室、宦官等六种人的专权独裁,制订出一整套集中政权、兵权、财权、司法权等各种制度,高薪养廉、对贪官严惩不贷、遍布监察。
杨崇面对魏征期盼的目光,斟酌着说“我不擅长这些,但是我认为地方划分可以有所区别,郡、州、军、监各司其职,一般的地区为郡,较为特殊的地区为州,军是军事重镇或要冲;监设在一些主要的工矿牧盐等重要物资产区。至于官吏,应该狱讼无冤,兴办农桑水利,赈恤困穷不致流移;反倒是税收,在于合理,不在于涸泽而渔。”
魏征大喜说“越王所见极是,分门别类,制定规章制度,管理起来才能细致妥善。”
宇文儒童摇头说“未必,按法规行事,对专业人士的需求大,很容易造成地方基层政权残破不全,一旦地方官迁就,就会造成胥吏恶化,和当地士族勾结的困境,使地方行政低能。如此一来,合并县数,保证各县政府健全,实为要做的第一件事;法规健全,变成了第二件事,十年之内都未必能把懂法的人数凑齐。”
魏征闻言,沉吟良久,宇文儒童说的是实实在在的道理,既然有了法规,事情如果办不成,自然有常用的法规去惩罚,很多事上官也没有办法;另外法规一多,曲解法理的事就会时有发生,这是另外一个层次的苦恼。
杨崇笑着说“世上没有万全的事,只要比现在好,让大多数百姓过得好就行了,等我们死后,不会有人说我们尸位素餐,碌碌无为就行了。只要自己做了,结果又有什么关系,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世间原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努力的目的,让一个人的选择自以为更正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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