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问完,便看向殷三雨的方向,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连轮廓都看不清。
“万幸她不在,”黑暗中,看不到殷三雨的表情,却听得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我正巧听到她们的谈话。藕香姐不在此院,但也没有走。而她们,正在等隔壁官兵全去扑灭火势,才会分拨离开,不过最后还会留下几个人,等听到咱们确实死讯,才与藕香姐一起走。她们似乎并不想与官兵正面接触。”
云西瞬间皱了眉,“藕香姐这会恐怕是在旁观着官兵们对咱们的处置,等到隔壁扑灭火势,势必会发现这条通道,还会发现咱们没有死,到时候一样是逃不出。”
“云南不是与菱香姐相认了吗菱藕香为何还会对咱们设下这么大一盘棋”殷三雨很是不解。
云南缓声答道“菱藕香之上,还有权贵。菱香姐之上,还有人上人,有些命令,恐怕就是菱香姐也左右不了。”
殷三雨啧了一下舌,“如今到底该如何才好”
云西想了一下,忽的抬头说道“反正这会还没人想到咱们已经进了地道,咱们先走到水井那边。”
殷三雨点点头,“暂且也只有此一路可行。”
说完,三个人再次拔足前行,只是这一次脚下更谨慎,生怕发出什么明显的响动。
“对了,三雨兄,那口井是枯井还是带水的”云西拉了拉前方殷三雨的衣角,小声问道。
“枯井。”殷三雨一滞,而后答道。
云西皱了眉,脑中开始了另一盘计算。
三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并没用多久,就来到了隧道的尽头。
洞口部分要远比内里宽敞许多,三个人都可站直身子,不再佝偻。
在云南的拉拽下,云西小心的探出头,仰着脖子往上看去。
只见外面本应深谙的夜空此时微微的有些泛红,可以想见与此相隔数里的那处别院,该是何等的火光冲天。
云西支棱着耳朵,静静听了一会,这里距离汪恩仪别院并不远,到处都是木房纸窗烧得噼啪噼啪的声响,间歇的还有一些交错踢踏的脚步声,与马匹不安的嘶鸣声。
为了从其中分辨出菱藕香女护院们的动静,云西保持着这个姿势,呆了一会。
终于一个尖细锐利的女声,从一众杂音中脱颖而出,钻进了云西的耳中。
“菊香姐,这的火势能控制住吗我怎么绝得快烧到咱们这儿来了你看马儿都待不住了。”
另一个女声不屑嗤笑一声,“怎么,你害怕了”
“不是,不是,妹妹不敢害怕。妹妹只是说,别的姐妹一个一个都走了,怎生咱们要留下”
“其他姐妹们可以走,是得了藕香姐的命令,咱们要走是为着以防万一。在确认那几个乡下人死透之前,决不能回去。”
云西眼睛一转,抬手拍了拍云南手臂,云南立刻领会,将她的探出一半的身子拉回了洞口里。
她面向殷三雨与云南,兴奋的眨了眨眼睛,“听外面的动静,至多只剩下三个人。”
殷三雨立即接口道“我这就杀出去,三个女人我总还是对付得了。”
“且慢,”云西及时叫停了殷三雨,凑到他近前,小声说道,“三雨兄,此番不同寻常,对方虽为女子,却极可能伸手非凡,你从井里往上爬出,一旦被她们提前察觉,兜头给你一击,你就麻烦了。决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殷三雨一时迟疑起来,“可不用这种方法,咱们怎么解决掉外面那三个,又怎么逃得出去她们已被下了死命令,那边不见着了咱们尸体,就不能回去复命。”
云西闻言皱了眉,她回看着里面洞口,又看看云南与殷三雨,忽的双眼一亮,“有法子了”
“如何”殷三雨问道。
云西弯了眼眸,小声的凑到殷三雨近前,将自己的计划简略说了一番。
“如此这般岂不是把凶险都放到姑娘一人身上”殷三雨断然否定,“这绝对不行。”
云西伸手拍了拍殷三雨的肩,安慰道“无妨无妨,有云南在后面托衬着我,如有意外,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托着我瞬间飞出深井,那些女贼身手再好,也快不过云南。那时,三雨兄你依旧可以发动突袭,将她们尽数解决。”
殷三雨看看云西,又望了望云南,沉吟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低下了头,“也罢,只是云西你一定小心,切不可贸然赴险。”
云西得意的打了一个响指,“所谓英雄无敌,胆大心细,说的就是我云西本尊,三雨兄只管放心”
望着云西又天真又自大的模样,殷三雨不觉抿唇一笑,“万事小心。”
说完他便转过了身,向洞口深处走了几步,背过脸站定。
云南也跟着走了两步,背向云西而立。
云西又往外瞥了一眼,随即手脚麻利的脱下外面棉衣,露出里面一身白色中衣,松了松腰带,将中衣裙摆放下了些,使之更像一身群装。抬手将发髻放了下来,仿照菱藕香里面侍女的花氏,盘出一个半松堕马髻。
“好了。”云西说完便探出了身子,伸手拽住了井中悬着的水桶绳。
在云西装扮好了的同时,云南亦解除了身上所有伪装,露出里面一袭飘然白衣。
听到云西的指令,他转过身,双手环住云西的腰,保证着她身体的重心。
殷三雨则抽出腰间软剑,贴着洞壁,尽可能的避开云南,靠近云西一侧,防备外面会突来袭击。
云西侧耳倾听,井口外的女子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暗暗的咽了一下口水,酝酿了一下情绪,低软了声线,小心的试探了一句,“菊香姐菊香姐拉我一把。”
虽是特意收了音量,但是枯井特有回身音效,还是将她的声音放大好几分。在云西耳中回震了好几圈。
云西仰着头望着上方那盘浑圆的天,不觉往后缩了缩。
外面女子说话声立时一顿,像是受了惊吓,立时警惕起来。
云南立时领会,环抱着云西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往洞口里拽了半分。
顿了片刻之后,才有一个同样充满试探的声音回转着传来,“尔是何人为何会在井底”
云西挑起眼皮,头顶那环天空里,并没有出现任何面孔。
云西勾唇一笑,第一步试探宣告成功。
虽然没有现身,但云西完全想象得到,她们已经贴在井旁,全副武装的防备着井里的动静。
“妹妹是菱香姐身边的碧儿。”云西记得,那一夜,被她假冒了身份,叫她得以混进菱藕香的那名婢女,名字就叫碧儿。
她在赌,在赌这一次活动,菱香姐绝不会派碧儿前来。
菱香藕香表面上虽然同进同出,但是从其中几个细节来看,就可得知藕香姐的智慧远不如菱香姐。
当初误闯金魂寨时,若是菱香姐率人来捉,一定不会错过李元的异常,从而放他们三个顺利逃脱。
又从藕香姐与菱香相处的细节来看,藕香绝不是菱香的亲信,搞不好,还会是她们之上组织,故意造成的两人互相监视。
因此云西敢于去赌,菱香藕香的很多活动,都是互不干扰的。
如此,菱香心腹出现藕香活动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又是隔了一会,上面才再次传来声音,“碧儿你怎么在井里这次分明是我们藕香姐的任务,你跟着掺和什么”
说着,井口上终于探进一张女子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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