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能死,决不能死在这里
在咳出一口殷红的血水后,云西紧紧的封住了口鼻的呼吸。
决不能死在这里一定有方法,一定有生路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蔓延的恐惧就像是一条嘶嘶的吐着信子的巨大的蟒蛇,将云西紧紧缠住,令她不能挣脱。
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云西双腿用力的蹬开,双手拼命的划,想要回到那块还没完全被冻结的冰窟近前,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
可是等到她真的游到了浮冰跟前,才发现边老大已在那块浮冰上面压了几大跟粗重的木棍,明显就是新砍的树干。
云西双腿不停的搅着水,维持着身体不坠,双手拼命的扣扳着浮冰缝隙,可是任凭已经僵硬得失去了知觉的手指怎样拍打,那块浮冰就是结结实实的没有半点缝隙。
透过那块半透明的方寸空间,云西仿佛看到了冰面上赵千泽与边老大得意的回望了她一眼之后,便大步流星的扬长而去
纵使外面的阳光,还能穿透冰面,在水底折射出白亮的光,云西却觉得,眼前的世界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
她的呼吸已经快憋到了极限,难道她真的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云西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沉重,不断拨水的四肢也越来越僵硬。
望着那块再不能扳开的浮冰,云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赵千泽那干哑粗糙的声音,却飘飘然出现在云西耳畔。
“知道老夫看中你什么吗很多人死在绝境里,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进入了绝境。眼里没有绝路的人,才能绝处逢生”
待到假想中的赵千泽一脸阴笑的说完,云西一双眼睛猛然在水中睁开
赵千泽说得没错
眼里没有绝路的人,才能绝处逢生
只要她够冷静,就一定能找到她之前忽略掉的生路
云西忽然想到了吹针筒。
之前赵千泽虽然一脚就把她狠狠踢飞,那只吹针筒却是牢牢的攥在她的手里。
而之后在边老大薅住她的双手前,她就把吹针筒塞回进了袖口中。
想到这里,云西再度蹬起双腿,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已经完全丧失只觉的手指笨拙的在袖口翻找。
终于,她找到了那只吹针筒,唯恐手指一个不慎,将吹针筒失手扔出,云西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会起手臂,将吹针筒塞进嘴里,又是一大片细碎的气泡从她嘴中涌出。
云西觉得,自己肺里最后一点空气,也要随着那些气泡飞散破碎了。
后面的动作,她已经是仅凭最后一点若有若无的神智,机械的操作了。
笨拙的手指先是一把拔下吹针筒的前端,她一口气吹出了剩下的所有银针。
随后向上摸索着浮冰缝隙边缘,终于教她摸到了一条狭小的缝隙。
她的手指堪堪能通过缝隙,伸到外面的水面,云西心中瞬间大喜,她叼着细竹筒,立刻凑了上去,单手扶着竹筒,对了好几次,才算将竹筒伸出缝隙探出水面。
她憋足了一口气,狠狠的将竹筒内的积水一口吹出去,之后贪婪的吸吮着冰凉的细竹筒。
她终于久违的,吸到了一口新鲜而凛冽的空气
待到她缺氧的大脑开始慢慢恢复思考的能力时,她发现,自己的体能已经被耗费太多,身上的负担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一手扶着细竹管,一手颤颤巍巍的就开始解起身上棉衣。
棉衣不仅吸足的水分,更猛烈的侵蚀着她的体温。
她必须尽快甩开棉衣的束缚,恢复身体的灵巧。
哪怕是上岸之后会被冻死,她也顾不得了。反正一旦真的上岸,她穿着一身湿透的棉衣,冻死得也会更快。
有了充足的氧气加持,衣服脱得也顺畅许多,很快,厚重的棉衣便脱离云西的身体,沉沉重重的朝着水底最深处沉去。
云西的身上就只剩下一件粉红色的肚兜。
但是她根本无暇去顾及自己裸不裸体的问题,如果她能迅速找到一处薄弱的冰面,她就很可能破冰而出,如何在游出冰面的方法,她是会的。
只要她能找出那处可以被她击碎的薄冰面
云西的四肢继续滑动着,保持着身体能够始终不离开冰面的缝隙,她知道,就是这支能吸入空气的细竹管,也坚持不了多久,露出的部分的就会与那道缝隙一起冻住。
她在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冰河究竟哪一部分的冰面最为脆弱时,一声轰然的巨响突然惊醒了云西已经开始有些昏迷的意识。
她叼着细竹管,不敢移开,只是依循着水波中声音震动的方向,扭转着身体,瞪大着眼睛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愕然呆立在了原地,甚至不断拨着水的手脚都在一时间停滞了下来。
就在她不远处的前方上空,洁白而覆盖所有天空的坚实冰面,突然破碎开了一个大洞口
数不清的冰面碎片伴随着晶亮的气泡在幽蓝色的水下翻转飘飞,而在那些冰片气泡之下,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左右摇晃的直直坠入最深的水底
紧接着,从水面上突然又跃进一个巨大的影子,云西瞪大了红肿的眼睛,仔细分辨着。
只见那个影子飞速的伸展的四肢,扇动起更多的气泡。
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一个云西熟悉的男人
跃进水中的男子裸露着胸膛,只穿了一条白色亵裤,更显出他身姿矫健,却又异常轻盈,宛如鱼儿一般。
他一下一下的伸展身体,乌黑的长发在水中宛如水草般肆意飘展。
男子只左右回头了一圈,就在水下看到了她。
两人目光蓦然相遇,时光也似被按了停止键,凝结。
他的眼眸幽深纯邃,浸在淡蓝的水光中,宛如阳光投进水晶,莹澈潋滟,摄人心魄。
一时间,云西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置身于水底所有的挣扎。
似乎堕水后,她所有的坚持,都是为了他这一刻的到来。
男子凝望着云西,眼眸微弯,那笑容似是在安慰,也像是见到她的欣喜。
随后他身子一挺,双手瞬间拨开面前水流,就像云西游来。
云西心头先是一阵狂喜,随后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
随着他越来越近,身上气泡成片飞散后退,她才看清,他脸颊脖颈上的血迹。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肩膀,手臂,甚至还有腹部,都有汩汩的鲜血顺着水流晕染开来。
波动的水流拂过云西的身体,云西的脸,竟叫云西一时间感觉不到哪些是冰冷的水,哪些是她眼角的泪。
他每接近她一分,目光也就坚定一分。
他苍白的脸庞越来越清晰。
浓黑英气的眉,深邃的眼眸,蜜色的皮肤。
殷三雨,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竟一直在等你
不知何时,云西的唇离开了那支细竹管,就这样直直的望着身体鱼一般灵活,向她游来的殷三雨。
原先在她眼中越来越黑暗的水下世界,因着他的到来,忽然变得白亮一片。
她的眼,她的心,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温暖。
云西下意识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拨开水流,去按住他满是刀痕剑伤,飞散着红色水流,坚实的身体。
尽管之前她消灭了两个围击他的追兵,但是屡受创伤的他,仍然要独自对付三个早有准备的刺客杀手,如今虽然能奇迹生还,但是那一番惨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他究竟是如何挺熬过来,又是如何避开边老大与水爷赵千泽,找到了这一处冰河,及时前来搭救她的呢殷三雨很快就跃到了她的近前,他伸出手,一把环住她的腰。
她只觉身子一轻,就被他紧紧的揽进了炽热的怀抱。
明明是在这样冰冷的水下,可殷三雨的身体仿佛火炉一般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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