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黎山的那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骤然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那笑声在这遍地人肉尸身的焦土狼藉中回荡,越发显得诡异可怖,森然刺耳。
“不愧是我的好兄长,本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脸,以免寒了兄弟的情分。”赵千泽终于敛了脸上笑意,微眯的眸子盯着脚底下狼狈不堪的黎云峰,闪着阴寒的光。
“情分呵”黎云峰的唇紧紧贴着焦灰的土地,却仍挣扎着笑道,“我自信无愧于赵兄,你手段如此狠辣,掩藏真面目至今,何曾对我有过兄弟情分”
“不到绝境,我怎能对兄弟下手欠你的赵旺下辈子一定还”
“哈哈,怪我有眼无珠,识了你这个豺狼”黎云峰额上血管瞬间暴起,他瞪大双眼,暴呲着牙的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就要挣扎而起
可是他话音未落,闪着寒光的利刃就已穿过了他的喉咙
猩红的鲜血瞬间四溅,染红了土地,也染红了天空,更溅了持剑人满脸,衬得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更加残忍。
一切计谋都天衣无缝,即便一无所有,只剩下他与温莹两个又如何
他赵千泽一样能后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样能够寻回泼天的富贵
再次登上黑甲船,赵千泽与朱温莹已经成为了黑甲船,还有那满满一船财富唯一的主人。
经历了前一晚的暴风雨,无论是天还是海,好像被洗尽了人世间所有的污秽,海变得清澈晶莹,天变得湛蓝高远。通体黑色的大船则在着海天之间缓缓航行。
船舱中,赵千泽用素净的毛巾细细的擦着朱温莹湿漉漉的长发,没有一句话。
朱温莹知道那是因为他的内疚与自责,之前因赤膊渡海咳血之症又有加重,咳出许多鲜血,实在有些触目。
两人生死相扶至今,熟悉得就像是一个人,不用什么多余的情话,只是一下一下的擦着长发,两个人的心就能用各自可怜的温度相互温暖。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徒儿如此的奸计都能想得到,做得出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阵干哑而尖锐的笑声忽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师师傅”赵千泽惊恐而起,右手不着痕迹的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
“原还想着,那赤练魄与你装神弄鬼倒是有些用处,只是那充气的皮囊把戏能被你耍出什么把戏没想到你只将干燥的面粉充入其中,稍一引爆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哎呀真是厉害只是那一爆,所有人基本就失去抵抗的能力,难道其中还有什么机关技巧”
“师傅谬赞了,装面粉的木桶事先被我反复浸了毒药又反复风干,干燥时无毒,无人能察觉,但实际内里质地已干脆异常,禁不住一点内力。将面粉吹进气囊时,我已用掌力粉了木桶,混入面粉中,这才加强了效力。不过要不是师傅特制的鼓风机可以拆装混入火器中,那气囊又可以伪装成苫布,徒弟空有计策也成功不了。这一船的财货任凭师傅挑选,徒弟绝无二话”
赵千泽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禁不住的一阵阵寒意自背后升起。
他自信清理小岛时,已经确认了每一具尸体,再不想这鬼老道究竟是何时混入其中,又怎么潜进船仓,最可怕的是自己与温莹竟然毫无察觉,此番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老道抚了抚自己干枯发黄的发髻,细细的眼睛贪婪的打量着赵千泽身后的朱温莹。
“能在爆炸之中确保自己毫发不损,你真是我隰道人最出色的徒弟你也不用敷衍师傅,这一切为师都收下了,”老道忽然笑了起来,刺耳的笑声就像是午夜的枭声,干哑瘆人,令人不禁起了一身的栗皮,“当然,这一切里,也包括你的命。”
朱温莹愤而骂道“老匹夫,贪心不足蛇吞象,全吞了,恐怕你没有那么大的肚肠”
“你们种了同心蛊,不杀了他,你怎会真心跟着我”老道瞥向朱温莹的目光越发猥琐,“再说我这徒儿最是心狠手辣,他拼命得来的怎会拱手让我”
“休要啰嗦,纳命来”赵千泽再不容他多讲,抽出佩剑直奔隰道人面门刺去。
虽则如此,他心下并无把握,对付别人他可以出其不意,但是对隰道人他的伎俩诡计便像是透明一般,他既然能藏身至此时不被自己发现,想必也早就布下网单单等收了自己的性命。
朱温莹也亮出了自己的弯月双刀,只待时机得当前去解围,却不想那老道阴笑着一动不动,既没闪身也没有抵挡,就任凭赵千泽的长剑直直刺入面门。
赵千泽还道是老道施展的障眼法,正要提防别处的暗算,就听得老道惨叫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
他警惕的踢了踢已经瘫软的尸体,又小心的检查了隰道人的颈动脉,没有任何诡计陷阱,隰道人竟然就这样死于自己的剑下
“相公隰道人真的死了”朱温莹疑惑的走向前。
赵千泽并未回答妻子,只是一脚踢开死尸,端着长剑指着门外的方向厉声喝道“何方高人,既已出手还怕现身么”
门外仓道中果然出现四个白衣人,带着同样的带血眼獠牙面具,身影飘忽,如同鬼魅。
为首的持着一柄黑色缎面扇,用扇轻拍着手笑道“无中生有,声东击西,借尸还魂,反客为主,瞒天过海,浑水摸鱼,哎呀呀,一部三十六计都说不全你赵大善人的谋略,还有那欺师灭祖,残害手足,赵兄不仅足智多谋,有胆有识,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呢妙哉妙哉”
“既然知道我毫无信义可言,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上得了我的船,想要下去怕就没那么容易”赵千泽举着长剑,直指面具人鼻尖。
“我们看上的又不是赵兄的人品,是赵兄的本事,再者说隰道人何等奸猾,在下都能令其死于无形,何况是拖着家眷的赵兄你呢”为首的白衣人信手一甩,泛着绸缎光泽的黑扇霍然打开,随着那面具后的森冷目光闪过,扇面折叠处飞出无数尖细如针的晃晃暗器,飞蝗一般直奔赵氏夫妇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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