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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鸳鸯大盗

    “这症状听来奇特,应不是一般伤病,千泽常年在外奔波,也遇到过一些奇异情况,想来应是见过类似情形。”赵妻压着声音回道。

    黎山闻罢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对小卒摆摆手,道“将修木抬过来。”

    小卒应声而退,不多时便有两个仆人抬着担架小心翼翼的走进内室。

    赵妻略略欠身,扫了一眼,只见担架之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虚弱男子,那人面目紫黑,双目紧闭,诡异而丑陋的紫色的嘴唇仍哆嗦不止。

    黎山登时站起身,疾步走到担架前,看着修木痛苦的样子不禁十分痛心,“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中毒”“应该不是中毒,有白酒吗”赵千泽也走到跟前,他单手按了按患者的颈动脉,又翻了翻他黑紫眼皮,掐掐人中,似乎在思索。

    看着赵千泽煞有介事的举动,黎山赶紧让开近前的位置,唯恐帮了倒忙。

    赵妻则侧回身,别过头似在避嫌。而后赵千泽令仆人解开患者的衣襟,只见患者身上并什么无异样,皮肤也不同于面上的黑紫色,甚至连小卒说中枪的地方也都完好如初,不见任何疤痕。

    赵千泽又按了按枪伤所在,忽地眉头紧皱,厉声吩咐“寻把匕首用火烧了,再弄碗陈酿,一柱香来快”

    黎山听赵千泽言语急切,立刻吩咐人一一取来。

    转眼间脚步慌乱,仆役各自分工,终于陆续凑齐。赵千泽先是将一碗白酒仰头饮尽,接着取过香烛,快速的将燃烧的一端狠狠插在之前按压之处。

    只听得一阵嘶嘶的烧焦声音自皮肉之内传出,接着皮肤之下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来回蠕动曲扭。

    赵千泽看准时机,将香拔出又快速接过利刃照着那蠕动的形状快速滑下刀锋过处立刻皮开肉绽,其中鲜血像是新凿的泉眼,瞬间喷溅满室。

    众人不禁遮面躲避那些腥臭的血气,只有赵千泽不躲不逼,一直目光灼灼的盯住伤口,直到有一个黑影飞跃而出,张着血盆大口直直向他面门袭来

    赵千泽只觉面前腥臭逼人,却也顾不得许多,用尽全力将早就含住的白酒一口喷出只见噗地一下,四溅的水珠未到黑影近前就像被火焰蒸飞了一般,挥发不见。

    一时间烟雾弥漫,恶臭扑鼻,待雾气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却不由得吓得大惊失色。

    一条粗壮的红蛇瘫软在地,已然毙命。但看那赤练碗口一般的粗细,长约过丈,团起来怕是比人还壮,根本不可能藏身于人体之内。

    黎山饶是久经杀伐,见到此等凶邪仍不免心惊。“这这是什么怪物竟然能钻进人的胸口”

    “这该是赤练魄,是有些道行的毒物,寻常时候与普通蛇虫无异,只有道行到了一定程度才会吃人练功。可以将麟甲皮肉收缩弹压至极细小的地步,专门从人的病患处钻入,据说可以食人内脏,吞人魂魄。修木野外负伤,应是被这脏物趁虚而入好在时日不长,内脏尚无损伤,反而被其治好了枪伤。这会应该能醒了。”赵千泽一面擦拭着身上的血污一面解释。

    话音刚落,躺在担架上的王修木便弱弱的呻吟了一声,眼睛也缓缓睁开慢慢苏醒了。

    虽然他面色依旧绛紫一片,胸口皮肉划开处却奇迹的愈合如初,没留下一点伤疤。

    早有人前去搀扶讯问,赵千泽又吩咐人取来一碗热汤,两碗白酒,命人将扶着一一灌下。

    待到三碗都见了底,那王修木竟然扶着仆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大哥不弃之恩,赵爷救命之恩,修木没齿难忘,日后定然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以报两位恩情于万一”王修木先是朝着黎山拜下,又转向赵千泽重重叩拜。

    黎山心情大好,命人将其掺起,又赐了座,笑道“何须拜我你能捡回一条小命全赖赵爷救治,日后可要好好孝顺赵爷”说完,又看向赵千泽,问道“大哥,这小子身子还行吗需要休养吗”

    赵千泽刚接过仆人端来的湿毛巾正欲擦脸,闻言脸色一沉,严肃回道“身上虽无创伤,体内毒气远远未散,至少要休息个把月,不然遇事而情急大动势必毒气攻心,恐有性命之忧”

    “这么严重”黎山沉吟道。本以为王修木恢复如此之快,至多日便能正常做事,况眼前正有一桩要务非王修木本人办理不可。这一个月要是让他休息过去,便是大麻烦了。

    “大哥修木没事休息个天就行,我的摊子没人接得好,万不可坏了兄弟们的大事”王修木挣扎着支起身子急切请命。

    “哪有什么非你不行的事死在事前不是更加坏事”赵千泽将被血染污的手巾重重扔回盆里,一脸不悦。

    “大哥说的是,不然便是白救了你这小厮的性命。”黎山口上虽然训斥着王修木,心中却是老大不快

    “多谢赵爷关怀,但是大哥,修木这肩上的职责就是修木的命根子啊此次生意凶险,但有万一便是咱们这一窝兄弟的身家性命修木的命是命,兄弟们更是命啊”一个翻身,修木已然跪倒在地,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黎山看着地上的王修木为难的说道“也罢,夺了你的职责怕是也和杀了你差不多。”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赵妻的预料,见事情已成定局,她不禁有些着急,接着咳嗽的劲头给赵千泽递去一个眼神。赵千泽却像没看到一样,转身走到前面掺起王修木,无奈的摇摇头,道“毕竟是我山弟的人,这一片忠心着实可嘉,但仍需记得七日之内不可饮水,不可进食,三餐都和今天一样,一碗热汤,两碗醇酒。还需记得无论是天大的事,都不可动气更不可疾行奔走。”

    “真是让大哥费心了,稍后大哥换件衣服,云峰为大哥接风“

    “改日再饮,到时自会与你不醉无归,只是你嫂子这一路奔波,身子怕是受不住了,我先陪她回房歇息罢。”

    “也好也好,嫂嫂初次来此,若有不周之处,嫂嫂只管说,此次事情结束,千泽定然亲自送哥哥嫂嫂回乡料理那群混蛋”黎山又细细交代了仆役一番,才与王修木一同将赵氏夫妇送回安排好的房间。

    赵千泽洗漱一番,与妻子用过了饭便早早休息。

    赵千泽侧躺在床榻上,将妻子揽入怀中温柔的抚着她单薄的脊背,声音轻细的只有两人才听得清“温莹,这一路只顾安排诸多事宜,对你也疏忽了,没再咳血了吧”赵妻原本姓朱,小字温莹,身体看上去虽然健康,却常年受咳血症缠扰。幸而夫妻伉俪情深,婚后赵千泽一直悉心照料,少受了很多苦楚。

    若是平日里,朱温莹定会回以同样的温情,但此时心中疑窦丛生,根本顾不及自己的身体,她仰着头,凑到赵千泽的耳旁细语道“不是硕要借机替掉王修木吗怎么一句话也没提”

    “听话听音,今日云峰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可我看得出他内里仍是不信任咱们的。他那黑火的买卖我们早就知晓,但是下人情急提及,他却讳莫如深,丝毫不敢谈丁点细节。若是继续搞掉王修木,直接出言帮忙反而会使其疑心,到时他只一句还有别的兄弟能做,咱们便僵死在原地,没有一点转圜的机会。”赵千泽缓缓的说着,心里也是认可妻子的谨慎。

    虽说此处门窗已锁,但难保隔墙有耳,他们夫妻二人孤身深入图谋,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所以必须轻语轻谋,万事谨慎。

    “那如今又该如何是好,你不能替代王修木,就不能亲自护送道具随黎山一起登岛,再操作风险就太大了,那王修木是黎山最亲近的心腹,一举一动皆逃不出黎山的眼睛啊千泽,不然我们此番放手吧,我不想你有什么闪失,我不能没有你,我腹中的孩子更不能没有父亲。”朱温莹越说越难过,双手紧紧的搂着丈夫呜咽着。“

    赵千泽为妻子擦拭着泪水,坚定道“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若能抽身,我也不会对把兄弟下手,只是如今这步田地,没有其他选择。”虽然他口上自信,但心中也是阴郁一片,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三日后

    茫茫大海之上乌云层叠,将往日湛蓝的海水映成一片冰冷的死灰色,黑压压阴沉沉,直教人觉得喘不过气来,远处的海浪渐起波澜,一股一股,涌动得越来越频繁。若是经验老到一些的渔夫看了,定然会心生恐惧,因为这意味着一场大风浪不久就会汹涌而来。

    没有人愿在这时候出海。王修木顶着一张红紫色的病容,郁闷的想着。他依靠在船栏上,身子微微倾斜似乎很是疲惫。忽地迎面吹来一阵海风,又冷又咸,他脸色骤然一沉,立刻回头大声喊道“开足马力满舵前行”

    船上一众人等立刻卯足了劲头,各归其位快速操作。慌乱的人群中一悠闲男子异常显眼。只见他不急不忙,信步向王修木走来。

    “修木,你病还没好,切莫着急动气。”

    王修木应声看去,只见一身黑甲的黎山正微笑着走来。连忙松开围栏,恭敬的施了一礼,道“让大哥挂心了,小弟没动气,大哥放心吧”

    “还没着急嗓子都哑了。”黎山轻笑,径自走到前面,单手扶剑傲然直立,眺望着海天交接处,不觉敛了笑意,道“这风来得不善啊晌午登岛,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应该无妨,照着速度风浪起来时,咱们怎么也应该上岛了”

    “货物保存如何”

    “都十分稳妥,只是由赵爷送的货中多了许多皮革似的东西,之前不见清单里有啊”王修木脚下似有些虚软,又扶了栏杆才见稳当些。

    “哦,我之前有说借着这次祝寿好好彰显咱们的气派,让赵爷备点特色的货尖,量不多,叫那帮子倭寇也开开眼,专一吊他们的胃口。想来就是这些了,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吗”

    “出奇比寻常皮革薄很多,又软,看来倒真是难得一见。另外除了往常的粮食还有一些精细的面粉,看样子是特地从北方运来的。赵爷的心思自然是不错的。”王修木说着,气越喘越粗,显见是有些撑不住了。

    黎山听出端倪,赶紧上前搀扶,笑道“你身体不适,又总是这么精瘦,就是那从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只会读书的赵爷都比你高壮很多,可不要给我省粮食,该吃吃该睡睡。”

    王修木惶恐的撑直了身子,不敢令黎山屈尊,嘿嘿一笑“哪能和赵爷那样的大福之人相比只是此番虽然熟人熟路,但毕竟所涉钱货异常巨大,还要提点兄弟们时刻警醒,刀枪不离身。”

    看王修木感恩又尽责的样子,黎山很是满意,于是便收回了手点点头道“这次不比往常,要叫兄弟们打出十二分的精神,那些货你也要都盯个一遍,便是赵爷的也不能松懈,以免中途有什么纰漏,你也注意别累着了。”

    王修木连连应声,待黎山转身回仓,他才在后面缓缓跟上。黎山虽然做了海盗,但毕竟有过功名的,行为做派不似一般莽汉粗人,总是带着点儒将的做派。因此王修木总是不敢太亲近更不敢太疏远。

    将尽晌午,这一艘处处隐蔽着武器的黑色大船终于在风浪赶到之前平安靠了岸。靠的是一处荒岛,放眼望去岸边尽是嶙峋参差的怪石,岛上则是一片森然的树林,像是从来没有人登陆过。

    王修木率先走到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斑斓海螺,冲着岛上的方向呜呜地吹了起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不成曲子也不像号角,呜呜咽咽的很是凄凉。

    螺号声一停便见树林里闪出了一束火把,接着便是第二束,第三束,转眼之间连接成片,约莫有几十把,红火火的好生亮堂。擎着火把的都是些青壮男子,衣着服饰虽并不统一但形制款式显然属于外邦异族。

    领头的一个腰间佩着柄长剑,剑柄由象牙雕刻而成,嵌银银剑鞘上镶着象牙云形花纹,云纹起伏间是各色罕见的宝石。那人宽阔的胸膛微微挺着,阔步引着一众兵甲向黑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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