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望着符生良,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咳了一下,挺直了腰身,环视着众人,语声清亮的说道“所谓的殷三雨奸杀义嫂案,真相其实是一场李代桃僵的阴阳局。”
站在一旁的杨拓,不屑的瞥了云西一眼,“又是李代桃僵,又是阴阳局,整这么多耸人听闻的说辞,是要讲故事吗”
云西并不气恼,侧头看着杨拓,微微一笑,“证据全在其中,杨大人若然真是无辜,就应该更不怕云西这一番话。”
钱谦益朝云西点了点头,又转向杨拓,和颜悦色的说道“杨典史稍安勿躁,你放心,中间若有一项证据不过硬,本官第一个就会为你做主。”
见钱谦益放下了话,杨拓只得躬身行了一礼,纵然再有心刁难云西,暂也不好再发作。
云西昂起头,从容的拾起话茬,有条不紊的继续说道“由于此案线索繁复庞杂,以便案情梳理,云西便先从邓沈氏这一边的情况开始讲起。
“本月二十日凌晨寅正时分,邓家独子邓泓像往日那般正常起床,收拾完毕后,便辞别母亲,像往常那般到衙门点卯当班。
邓家家里只有邓泓,一个寡居的母亲邓沈氏,和一个老仆人王婶娘三个人。邓泓出门后,王婶娘也像平日那般早起收拾院子。此时的天还是漆黑一片,正在忙碌朝饭的王婶娘,忽然听到了一阵急迫的敲门声。
起初王婶娘还以为是自家公子邓泓忘带了什么东西,折返回来。没想到一开门却看到了两个陌生的黑衣男子。王婶娘很是吓了一跳,因为自从邓家家主从军战死沙场之后,邓家夫人就立誓要为邓家守贞。平素与外人没有半点往来。突然冒出两个陌生的男人,叫王婶娘一下就慌了神。
可是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两个年轻男人并不是来找邓家人,只是来找她的。
还拿出她家儿媳的手镯当做信物,说他们两个人路过柳家庄,正巧路过王婶娘家,婶娘儿子出了事,他们受王婶娘儿媳所托,顺路滕县,特意找到邓家,叫王婶娘赶紧回去的。
由于王婶娘家只是一般百姓家,而且两个黑衣人又拿出了信物,所以王婶娘没有怀疑,急急跟主人邓沈氏告了假,又拜托了邻里李大娘这几日帮邓家买菜看顾,就跟着两个黑衣人急匆匆上了路。
邓府这边则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邓沈氏一个人看家护院。另一边,点完卯的邓泓因为我的托付,在外面吃完了朝饭,又赶回了邓家,讯问其母一些事情,得知王婶娘因事回家,也没有多想。办完了事,他再度离开了邓家,赶往衙门当班。
这一当班,就赶上了衙门捕班交接工作,捕班捕头殷三雨因假休息,代班捕头何友德便以公务为由,给邓泓派下了大量工作,并告知他这几天捕班事多,叫他不要暂回家。邓泓本就年轻,又向来积极肯干,遇到前辈的指派,欣然答应。却不知道,就在他当日二次离家之后不久,一伙神秘人就暗暗潜入邓府,掳走了邓沈氏”
说到这里,云西骤然加重语气,冷冷瞥了一眼杨拓。
杨拓抬手摸了摸自己眉毛,不屑笑道,“怎么云书吏不会要说,掳走邓沈氏的就是我们杨府吧不过本官可记得,刚才你言之凿凿的说有什么如山铁证,可是啰里吧嗦的说了这么多,全都是你个人的猜测,哪里有半点证据。”
闻言,红衣钦差钱谦益的脸色也是变了变,他侧头望了符生良一眼。
符生良却是一派悠闲淡然的模样,朝着钱谦益微笑着点了点。仿佛在说,不要着急,关键的部分马上就要开启。
像是对符生良极为信任,在看到符生良的回应后,钱谦益脸上疑虑瞬间散去,重又提起精神,转而看向云西,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表现。
云西勾唇一笑,收回了视线,语气不疾不徐,“杨大人的感觉果然敏锐,截话头截得这般准确,接下来,就会涉及到关键的证据。”
说完,她不再理会杨拓的反应,面向钱、符两位官员,骤然提高了音量,肃然道“劫走邓沈氏的人,秘密将她带到了一处极隐蔽的地方,当天就给她喂食了大量春药,奸污了她。”云西静静攥着拳头,指甲深入皮肉,用尖利的刺痛,强力维持着自己客观理智,超然物外的平静心态。
“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奸污了邓沈氏的那人,趁着邓沈氏因药性失去了正常的抵抗力时,还对她进行了长时间的虐待。不过,也是由于药性的强烈,所以他对邓沈氏也放松了防备。教她逃到了楼下,抢到了一把剪刀。
不过还是由于药力,拿到剪刀的邓沈氏既没有成功的刺杀虐待她的歹人,也没有伤害到自己,就被歹人打晕,再次扛回了屋。
不过对与邓沈氏,凶犯本来的计划就是要置她于死地,回到房中之后,凶犯想起之前邓沈氏要自尽的场面,便用剪刀狠狠扎进了邓沈氏的心口,要了她的命”
“等等,”钱谦益忽然打断云西,“云书吏,你刚才邓沈氏被囚禁的地方是楼上”
云西知道钱谦益疑惑的是什么。
大明法度甚严,不同阶级之间的区别要求非常严苛,平民百姓的房屋多高,占地多宽,都有严格的规定。能有座独立的小楼的人家,在明代无疑是非富即贵的。
云西环视着碧莲阁大厅,意味深长的说道“回大人的话,囚禁邓沈氏的地方的确是座楼,而且还不是一间普通的楼,甚至就在我们的脚下”
这一句话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一片惊人巨响,溅起水花无数。
“你是说那座楼就是这座碧莲阁”钱谦益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杨拓却出奇的平静,他环抱双臂,冷眼瞧着云西,目光阴狠,摇头啧啧冷笑道“本官还是那句话,证据呢一直就看你这里红口白牙的信口胡说,可是半点证据的影都没看着。”
“证据就在上面。”云西平静回答。
杨拓闻言,仰头大笑,“这可真是新鲜,且不说我们这楼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证据,就是有,你又如何能知晓”
云西挑挑眉,没有回答,而是转对符生良与钱谦益,一拱手道“还请两位大人移步三楼,滕县仵作稍后会当着几位大人的面,核查验证”
杨拓一副坦荡的模样,耸了耸肩,“要查当然没问题,本官奉陪到底,只是要是没有找出证据呢”
云西知道,碧莲阁已经被彻底清洗了几次,甚至连可能存在的指纹的地方都清洗得干干净净,杨拓对此肯定很有成算,所以才能如此气定神闲。
“杨大人别急,里面确实是有证据的,如果没有,云西愿意担诬告上级之罪。”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杨拓盯着云西咬牙笑道。
云西淡然的抬起手,击了两下掌,背着一个工具箱的徐仵作,便在柳捕快的带领下匆匆走进了碧莲阁。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身,由云西、柳捕快、徐仵作在前,众官员在后,依次踏上台阶,直接走至三楼卧房。
三楼的窗帘也都被撤下,又加上是经过彻底打扫了,甚至连床帏都被撤下了,到处都是干净整洁,明亮通透。
钱谦益与符生良都是第一次进入这里,好奇的环视着屋中摆设,想要在其中找到云西口中铁证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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