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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神探登场

    紫衣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着典吏官府的清秀男子,身材瘦削,颧骨略高,两颊微微有些凹陷。

    云西一时有些错愕。

    教谕杨拓与工房典吏李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教谕不是与县政杂务没啥关系的吗

    更何况,除了贾四,这个监狱连半个犯人都没有。

    那么他们到此地的目的,就只能是自己与云南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味,教谕与工房在公职上与刑房几乎毫无瓜葛,如果是攀谈结友,不可能捡这个时间,地点。

    难道,大闹金魂寨的消息已经传到杨氏耳中,他们要来敲山震虎

    云南率先躬身行礼,云西随即跟上,两人恭敬的道“见过教谕大人。”

    不待杨拓反应,云南直起身子,率先发问“不知教谕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如有事务,刑房定当全力辅助。”

    云西在心里又为云南点了一遍赞。

    囚牢监狱本就归刑房辖制,如此发问,主动引导,既绕开了之前的异世大白话戏言,又绝了对方攀谈私事的话口。

    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杨拓缓缓摩挲着手中暖炉,慢悠悠的开口,却只吐出两个字

    “有趣”

    云南眉头微皱,不卑不亢的回道“如有指使,还望大人明言。”

    谁知杨拓却转过了身,侧着头,线条柔美的脸上眼睛微眯,神情淡漠的道“聪明人历来不多,”他轻笑了一声,“只是,难得糊涂更少人做到,好自珍重吧。”说完,他转过头,翩然离开。

    一直静默无语的李儒,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他们,转身跟上了那抹奢华得刺目的紫色,稳步离开。

    注视着那二人远去的背影,云西的目光越发深沉。

    这是警告还是拉拢

    亦或是二者兼有

    “走吧,”云南拍了拍她的肩,“更重要的事还没做。”

    “嗯,咱们走”云西重重点头,迈开步子,大步走出了监狱。

    刚迈进二堂院子的大门,早已侯在门旁的何捕头立刻凑到近前,递过一张纸条,小声回道“典吏交代之事,全部都妥了”

    云西接过纸条,随手递给云南,见他微微点头,才小声示意何捕快暂在一旁等候。

    终于来到了二堂门前,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

    高大的门扇上糊着干净的窗纸,屋内已经掌了灯,温暖的灯光将白色的窗纸晕染成一片暖黄。就在这时,门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来人可是刑房吏”

    云西略略皱眉。

    这声音她记得,尾音总是笑吟吟的扬起,是那笑面虎似的胡知权没错了。

    云西吸了一口气,抬手推门而进。

    屋中灯火高掌,烛影绰绰,明亮非常。

    云西沉了沉视线,才看清滕县一众官吏,都已根据官职尊卑,依次落了座。

    符生良坐正中主位,左边是胡珂,依次而下是胡知权,奚岱伦。

    右边坐着的是杨洲,依次而下是杨拓、李儒、白染。

    随着木门吱扭一声响,一圈人的视线,都齐齐聚在了他们两个的身上。

    云西轻咳了一声,与云南躬身施礼,官场话客套一圈之后,才站在堂中,直起身缓缓说道“刑房典吏云修竹身体不适,吕德才一案缘由,将由小吏云西代为回禀,还请诸位大人宽宥。”

    符生良端起一只洁白如玉的瓷茶碗,捏着盖子,慢慢的略着浮茶,不以为意的道“不必拘泥,云书吏请讲吧。”云西略施回礼,而后起身拍了两下掌,便有狱卒分别押着贾四、李慧娘、李元依次进了厅堂,

    她看着三人一一跪好,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吐字异常清晰,“今年初雪夜,即冬月初十,滕县曹家庄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猎户吕德才惨死家中。根据仵作推断,死时应在初十夜半时分。”

    就在这时,坐在最末位奚岱伦拍了一下大腿,横肉丛生的脸上挂着不屑的嗤笑,“这案子我们都听说了,凶手不是都已经认罪伏法了吗既然都认罪了,你们刑房还查个屁啊。”

    跪地的贾四立刻向前蹭了蹭,头磕得如捣蒜一般,“小民认罪吕德才就是小民杀死的,大人们不要再审了小民认罪”“岱伦大人们都在,哪有你一个兵房吏插话的份”一直捋着花白胡子的胡珂不悦的警告。

    贾四也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收了声,趴在地上不敢再动弹。

    奚岱伦没好气的撇撇嘴,还是坐正了身子,不再插话。

    云西知道,符生良虽是知县,却早已是个空架子,若不是还有些背景,滕县知县的位子怕是早已易主。

    胡氏明摆着就是在向知县与杨氏一派彰显领地权威。

    但她还是向胡珂一拱手,语带感激,“吕德才一案,犯人已经伏法,但之所以不结案,乃是因为,犯人背后还有主谋”

    胡珂捋着胡子温笑着点头,示意云西继续说下去。

    “证据之一,门扇”

    “门扇”有人轻声疑问。

    云西肯定的说道“就是门扇据仵作检验,吕家门扇门栓都是经过精心改造的,从外面根本撬不开,非巨大的外力不能破坏而被贾四敲坏的门就损坏严重”

    说着她双手一拍,立刻有人从门外抬进一张门扇。

    云西扫了一眼,正是何捕快与另外一名捕快。

    她指着门锁破损处继续道“大力破门,如果数倍强壮于贾四的吕德才正常入睡,必能听到声响,那么贾四就是自寻死路”

    “但,如果吕德才是不正常的入睡,而是昏迷不醒,其中情况贾四又如何得知所以必有内线告诉了他确切的消息,贾四才能实施这次凶杀”

    众人不禁跟着微微颔首。

    “证据之二,馒头”

    有人轻声发笑。

    不是门,就是馒头,这些证据听着都很不靠谱啊。

    云西微微一笑,“这馒头可不是一般的馒头,午食是饼,晚食才是馒头,但只有馒头被下了大剂量迷药,可谓是精心设计,用心良苦”

    众人听得都是一寒。

    “这些都是李慧娘在回娘家之前,亲手所做。知情的贾四,只需先观察吕德才正常在家,深夜时就可以上前大力敲门,如无反应,即可知吕德才睡死无疑,便可以肆意破门,堂而皇之的入室杀人”

    “所以李慧娘妻妾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的罪名确定无疑了”白白胖胖的胡知权眯细着眼睛问道。

    “冤枉啊”听到胡知权的话,李慧娘凄厉哀嚎了一声,挣着衙役的钳制拼命上前辩解“民女不过是被李元欺骗,这些都是李元的毒计,他后来还把民女卖了,他就是个拍牙花子的人贩子”

    李慧娘还在继续辩白,云西阴沉的脸色却稍稍见缓。

    还好,一切都在按照她的预设进行。

    李慧娘并不知道菱藕香和金魂寨的名字,虽然语带拐卖,但是不涉及兖州势力,就有她回旋的余地。

    但是她也注意到,杨拓与杨洲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沉。

    接下来就是意料中的李元的辩解。

    无非还是车上那套话,全是李慧娘的毒计。

    不同的是,他只说自己是因为害怕了这个狠毒的女人,才转手卖掉的,按照他的说辞,他就只卖过这一个女人。

    看来,李元比她更害怕牵扯出菱藕香。

    这时,坐在杨拓下首的李儒出声问道“那这两人究竟谁是主谋”

    云西肯定的回答“这三人皆是主犯”

    李儒皱了眉,“一般都是有主次之分,会有这么巧,都是主犯”

    “在这之前,”云西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符生良,气定神闲的说道“请容许卑职先回答胡典吏的问题。”

    胡知权也是一愣,随即又点了点头,像是已经回忆起之前对于李慧娘以妻妾之身谋杀亲夫论断的问题。

    符生良摆了摆手,示意云西继续,她才继续说道“即便李慧娘亲手杀了吕德才,也不会犯妻妾故杀夫者;妻妾因奸同谋杀死亲夫者,这样剐刑的罪过”

    “为什么”胡知权脱口而问。

    “因为,李慧娘根本不是吕德才的妻子”

    众人登时一片哗然,连李慧娘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云西挺直着身子,踱着步子,环视众人,一双星眸熠熠生辉,“吕德才上山时,偶然救了李慧娘,起初以送慧娘回家为由,骗取了她的信任。中途借口回家拿路费,顺势就逼奸了李慧娘后更是将其囚禁在家,一囚就是十几个月”

    “其间不仅没有三媒六聘,也无婚姻见证,更没有见过李家长辈,只是长年囚禁而已。敢问诸位,吕德才所作所为,哪里是正常婚配”

    说着,她越发义愤填庸,“这明明是逼奸良家妇女”

    “所以吕德才在被杀之前,就已犯下抢夺良家妇女奸占妻妾者的绞刑罪名因此即便是李慧娘亲手杀了他,犯的也不过普通杀人罪名。”

    “大明律刑律中 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杀讫乃坐。

    若谋而已行、未曾伤人者、杖一百、徒三年。况且是吕德才逼奸李慧娘在先,贾四趁吕德才酒醉逼奸李慧娘在后,所以李慧娘虽是谋杀主谋,但是有情可原,即便不能作勿论的免罪,也可酌情减量刑罚”这一次,不止众官吏吃惊,就连符生良的眼睛都在不觉间睁大。

    云西心中了然。

    虽然大明律,设计精细严格,涉及面十分广泛,对女性权益也多有保护。

    但是在这个现实的男权社会里,男人们还是最易忽略女性的感受。

    慧娘被吕德才所救,即便后来吕德才强占了慧娘,人们还是会下意识认为,慧娘只是一时想不通,后来生米煮成熟饭,自然就接受了他们的夫妻关系。

    人们只会看到,连李慧娘的娘亲都没有异议。

    根本不会设身处地的去想,那个眼睛瞎了的残疾老妇人根本没有能力为女儿疾呼维权。

    言及至此,李慧娘早已呆呆瘫坐在地上,两眼茫然无措,全然不觉脸上已是泪雨滂沱。

    连她自己,都以为生米早已成了熟饭,早已被吕德才霸占成了妻室。

    看着慧娘的云西越发坚定,面向李儒,表情肃穆的说道“现在,容在下再来回答主犯的问题。李慧娘的确是指使贾四杀害吕德才的主谋”

    说着,她转向贾四,沉声问道“贾四,我知道,你是因为李慧娘怀了了你的骨肉,不得已才拼出性命,想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吕德才。”

    “不是,小民就是对吕德才怀恨在心,所以才杀了他的,与慧娘无关”贾四仍一副死不改口的架势。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两件事,希望听了之后,你不会改变主意。”

    “第一,李慧娘根本没有怀孕,怀了你的骨肉,不过是诱骗你杀了吕德才而许下的饵。”

    贾四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慧娘,嘴唇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第二,吕德才那笔从山贼手中抢来的官银,她从头至尾托付的都是货郎李元,她根本没想过跟你一起平分”说着,云西又看向慧娘,轻声问道“慧娘,我说的没错吧。”

    李慧娘双手撑着地面,悲戚的闭上双眼,苦涩而又无奈的点了点头。

    “贱人”贾四猛地发出一声爆喝挣扎着就要扑向李慧娘,却被狱卒用胳膊轻易的钳制住了脖子,只一双手却还死命的朝着李慧娘的方向抓挠着。

    但是,比贾四的情感还要激烈的却是在座的所有官吏

    没有人会意料到,旁听个奸情杀人案,还能听出一笔飞来的宝藏

    临县官银被山贼抢掠,他们早有耳闻;对山贼的围剿更是人尽皆知

    如今在这样一个小案子中,竟能探到官银的消息

    每一个人都在相互望着彼此,或惊诧,或震惊,或阴寒,俱是吃惊不已

    云西跨步来到贾四面前,挡住李慧娘,敛眉垂眸,平静的说道“再问你最后一遍,趁夜击杀吕德才真是你一人的主意”

    贾四暴突的双眼猩红一片,由于被人紧紧钳制,挣着身子每一块肌肉都似爆裂而起,“俺招供俺什么都招就是那贱人挑唆俺,趁着吕德才昏迷捅死他的这个贱人还说那笔钱和俺一起得”

    “贾四,你亲手杀人,虽然有受人蛊惑,但是自己本心贪财贪色,借机杀人的动机仍然有,所以,你也是主犯的罪过。”

    这句话就像一根细细的银针,径直插破贾四鼓足的气愤上,瞬间扎破了他所有的底气,他全身抽搐着突然发出一声哀嚎,像是所有气力都被抽干,瘫软在地。

    云西目光沉静,毫无波澜,她又面向众人,高高举起右手,一根一根的竖着手指,朗声说道“一有被下了迷药的馒头,二有贾四破门而入的时间契机时间,三有迷药用药量的大小,均是由李慧娘操控。”

    云西两眼黑的发亮,仿佛清凛的月光投映在寒潭,“勾连贾四,说服贾四的也是她。告诉李货郎与贾四,吕德才拥有了一笔飞来横财的还是她如果她不是主谋,她便不能说服贾四动机,人证,物证俱全,李慧娘你还不伏法吗

    慧娘泪眼凄迷,伏地长拜,身体不停的颤动,已经哽咽不成声,“慧娘伏法认罪”

    云西又缓缓面向李元,神情肃穆,“货郎李元你先是勾引良家妇女,后怂恿贾四行凶杀人,虽然明面上是为除掉吕德才,实际上是要设计贾四,好让他摊上命案,好洗脱你被勒索的牵绊。既有有谋划之实,又有拐卖良家妇女之事,数罪加身,你认罪么”

    李元抬头看了屋中众人一眼,目光闪烁,最终也跪拜伏地,细声回道“李元愿画押认罪。”

    不知为什么,云西总是感觉,李元着重的看了眼杨拓。

    “如此,这个案子就算结了,”典史杨洲眯着眼睛,将手中茶碗重重放在桌上,冷冷说道“只是山贼抢来的那笔官银到底在哪”

    这个问题,也是众官吏最关心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杨洲的提问再次齐齐聚到云西的身上。

    “这个问题先不急,”说话的却是符生良,只见他摆摆手,压住了众人的疑惑,直直的盯着云西,莹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极细的寒光,“如此一闹,倒像是贾四,这个最直接的杀手,到最后,杀人欲望最弱,最不想杀害吕德才。这与想要带着财宝与李慧娘一起逃跑的杀人动机不是相违背吗”

    云西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笑意。

    符生良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她微撤一步,揖手躬身后,直起身子,高昂着头,微扬的语调,自信而好强,“大人明鉴这正是吕德才一案隐藏凶手的最大破绽而且解决了这个问题,失盗官银的下落也就清楚了”

    闻言,屋中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的人都束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讯息

    ------题外话------

    我是小注脚onno哈哈

    今天九尾这个裸更的家伙虽然更新晚了,但竟然真的码了5000字

    不是写错了哦,真的码了5000字,还请亲亲们看在字数的面子上,就免了她这次晚更的事情吧

    么么哒求亲亲求抱抱

    1,女推官中所有大明律都是依据典籍,如实还愿的,其中

    凡谋杀人、造意者、斩。从而加功者、绞。不加功者、杖一百、流三千里。杀讫乃坐

    意思很明白,只是加功二字这里解释一下,古代法律中,谓以实际行动帮助杀人的犯罪行为

    另外特别感谢一直发言鼓励九尾的亲亲们

    还有一直在默默送花送票票的每一位亲亲

    九尾虽然不会像别人一样把每位亲亲的名字发表出来

    但是每一只鲜花,每一颗钻石,每一张票票,每一句评论的亲亲名字,都刻在了九尾的心里,感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