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回皇城丞相府复命,得知李轨在后堂问事,便没敢过去。
皇城丞相府三座殿堂,前堂是礼仪之所,典章礼乐在此进行呢;中堂是问政之所,事无巨细,只要是公务,都可以在此处理;后堂涉及私隐,问的是不可告人之人,见的是身份敏感之人,所以未得召唤一般人是不敢靠近的。麻姑虽有特权,但她是个聪明人,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绝对不会动用自己的特权的。
今天这事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必硬闯进去。
转身正要走开,却见苏霜和芈林一起出来了。
麻姑就有些奇怪,二人同是内军厅的头领,一个大头领,一个二头目,但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很特殊,既是上下级,又互相牵制,互为对手,所以你几乎见不到他们二人同时出现在某一个场合,今日二人联袂出现在相府后堂,却是诡异的很。
麻姑的身份虽只是丞相府内宅的一个女管家,但深知内幕的二人却不敢有丝毫的轻慢。
彼此见礼,寒暄,不咸不淡地问候着,然后各自走开。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各自黑着脸,各走各的路。
获知后堂里已无外人,麻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不必看某人的脸,只感受四周的紧张气氛,便知某人现在心情不爽,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真是神佛皱眉,小鬼趋避,躲都来不及呢。
整个丞相府敢在这个时候凑过去的也只有麻姑一个人了。
李轨正生闷气,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生他的闷气,他在麻姑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麻姑微笑着把一碗热茶放在他的面前。
纯粹的绿茶,很浓很苦。
李轨看到茶碗,闷闷地喷了一口浊气出来,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压抑的心稍稍宽松了一点。
麻姑笑着道“天好像要下雨了,怪闷的,我陪你出去走走”
李轨就嗯了一声,起身一起来到后宅花园。
新宅落成后内眷们都迁走了,这里的院落大都闲置下来,只有四个院落还住着人
距离后堂最近的是麻姑的寝室,麻姑是相府诸多女管家之一,且是唯一获准可以进出丞相书房的人。为了方便朝夕侍奉,她便把住处安置在此。
住在这的第二个人是棋儿,棋儿的名分是李轨身边的侍婢,但她的特殊身份,让她在这也拥有一席之地。
第三个人是“她们”。
她们可能是李轨妻妾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女人,只要丞相乐意,她们就可以住进来。
她们不是固定的,但她们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住在这里,杨玉环。
杨玉环在丞相府的身份很特殊,她既不是丞相的姬妾,也非府中婢女管家,她是以亲戚的身份入住的,但这个亲戚身份又有些特殊。
因为她的亲戚关系其实是从麻姑那算起的,麻姑是她的婶子,但麻姑只是相府的一个女管家,并不是李轨的姬妾。
所以绕了一个圈子之后,她实际上还是相府里的一个外人。
不过身份上的尴尬并不影响她在府里的受宠,且不说麻姑把她当成女儿般细心呵护,闻莺、郭佚、朱大嫂,这些相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哪个敢对她有半点轻慢
府里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称呼她一声姑娘。
这是一个十分中性的称谓,跟“小娘子”是一个意思,但身份更显尊贵一些。基本上跟李轨的女儿们一个层级,高于各房妾侍,又略低于正牌夫人。
虽然出身寒素,但杨玉环的气质却是贵族式的,她的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种雍容华贵,不知就里的人一定以为她是李轨的侄女或者外甥女。
因为有这四处院落存在,所以相府后宅并不显得荒芜,但毕竟人少多了,院子里还是安静了不少。
李轨喜欢清静也喜欢热闹,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清静。
看到了绿色和五色的花,李轨的心情好多了。
四周无人,麻姑也萌动了少女的心,她摘了一朵花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又摘了一朵插在李轨的纱帽上,逗的李轨也笑了起来。
李轨就扶着她的手,把她仔细打量了一番。
麻姑永远是端庄的、精致的。
他按了下她如少女般平坦紧致的小腹,半是责问半是玩笑地问“你为什么不肯给我生个一男半女呢”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麻姑虽然不是李轨的姬妾,二人却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因为身份的便利,麻姑得到的宠幸甚至比一般侍妾都多,她本来是有机会妊娠怀孕,为李轨添璋加瓦的,但她主动放弃了,她向吉太医讨了一副药,自己做了了断。
这么做自有她的考量,又岂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明白的
李轨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问了之后,就吁叹了一声,自嘲地说“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多子未必多福,所以你是个聪明人。”
麻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反问道“你心思不宁的,难道是沁儿那边出了什么事”
李轨有一种遇到知己的快乐,他点点头,表情沉重地说“李沁在那边搞了一个小组织,叫铁鹰团,纠集了一帮不成器的纨绔子,架鹰走马不学好,居然不让内军厅在都护府活动,还挖坑陷害长安派去的人,害的人家被遣返回来。真是岂有此理。”
麻姑暗暗吃了一惊,内军厅是李轨的耳目,到处都是他们的人,甚至相府内他们也要安插耳目,堂堂的西域都护府居然拒绝内军厅的渗透,这简直就是要造反嘛。
可做这事的毕竟是李轨的儿子,儿子反老子的不是没有,但至少眼下李沁这么做还算不上造反,否则周兴那帮人又怎么会由得他乱来
拒绝内军厅一定有他的正当理由,这事李轨生气归生气,但眼下看他应该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孩子也是糊涂,怎么还相信那些谣言呢,他娘死于意外,跟任何人可都没有关系,他真不该道听途说,意气用事。”
李轨道“你也觉得是他做的不好我还当这事都怪我呢。”
麻姑道“虽然如此,也不许你责他,阿宁已经不在了,这世上就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你看他整日笑哈哈的,这孩子内心苦着呢。真是可怜了他。”
李轨不以为然道“你还为他叫屈,人家在西域风光快活着呢。”
麻姑见劝不过李轨,微笑着,不再答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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