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时候李轨是最恨别人来打搅的,但总有些不识相的人会跳出来捣乱。
吴旗,黄土高坡上的一个马匪。四十年前凉州闹兵灾,他祖父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流浪到黄土高原,没别的手艺,就跟人做土匪,一开始混的并不如意,一直到四十岁才讨了一个寡妇做老婆,那寡妇一连克死了三任丈夫,被山寨的兄弟视作“丧门星”,没人敢碰,他祖父心想了不起是个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正是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感动了上苍,“丧门星”就此转运开始旺夫,此后十年他步步高升,一口气爬到了山寨二当家的位置,临死前一天还做了寨主。
因为有个做寨主的爷爷,他父亲在山寨里地位也不低,虽然一辈子没当上寨主,却在临死前帮自己的兄弟登上了寨主的宝座。
吴旗的叔,也就是山寨的寨主,前后讨了六个压寨夫人,生了十四个丫头,却没有儿子。所以就把他当做儿子来养,这小伙子从小就很有出息,七岁杀人,十四岁强暴了大他两岁的婶子,给自己添了一个堂弟和一个堂妹。
四年后发现真相的寨主叔叔准备干掉他,却被他反杀。
他当上了山寨之主,娶了自己的婶婶,把自己的堂弟变回儿子。
这时候的黄土高坡还不尽是黄土,树林子很多,吴旗在一个叫双林的地方安营扎寨,修筑了土堡,做起了土霸王,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这一晃就是十年。
十年后麻烦事来了。
丞相兼并州牧李轨进了长安,第二年就派兵北上剿匪,吴旗的双林堡因为名头太大自然成为打击对象。
先后有三个人胡轸、文丑、张辽攻占过双林堡,胡轸侮辱了他的妻,文丑点火烧了他的房,唯有张辽没怎么折腾,只是在他家院子的枣树上刻下了“到此一游”的字样。
官军来的快,去的也快,双林堡还是吴旗的天下,外人谁也夺不去。
但吴旗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张辽虽然退兵了,却在距离双林堡八十里外崛起了一股势力,领头的家伙叫母哈亚,是个杂种,他爹是匈奴人,他娘是汉人。
这厮虽然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却从来没把自己当汉人,反而极度仇视汉人,每次攻占汉人村寨后都极力祸害,男的虐杀,女的无一例外的都要强暴。
吴旗生平最恨这种数典忘祖的败类,所以率部攻打,结果却吃了败仗,几天后就把双林堡给丢了,妻女被母哈亚掳去,两个儿子都被虐杀。
他恨透了这个杂种,为了报仇他忍下辱妻之耻投靠了李轨,成了李轨麾下的一条走狗。李轨居然很欣赏他,不仅承诺要帮他报仇,还说要捧他当黄土高坡的老大。
李轨也算信守承诺,给钱,给粮,给情报,甚至直接派军队换身衣裳参战,得此强援吴旗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打垮了母哈亚,他生擒了老对手,本想当众羞辱他,却反被匈奴杂种羞辱,那家伙一口一个“堂姐夫”叫的倍亲,吴旗简直要疯,这厮不仅玷污了自己十三岁的女儿,居然还翻他的老账。
他恼羞成怒,逼着自己的女儿投井自尽。
然后他将“自己的堂妹夫”绑在自家门前的枣树上,用一把宰羊刀活生生的肢解了。
吴旗的刀法很高明,母哈亚的两条大腿和半截胳膊被卸掉后,人还活着。
自那以后,吴旗的崛起就势不可挡,他成了黄土高坡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老大做久了,就忘了老大是怎么来的了,而且他也不仅仅只想做个老大,别人都太守、校尉、将军了,自己却要窝在黄土坡上做土匪,这太不平衡了。
吴旗把自己想“改邪归正”的想法跟苏掌柜说了,却挨了一顿臭骂。
这就没脸子了,你我同是李轨麾下的狗,凭啥你就能吼我,凭啥。
吴旗想给自己的同类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自己这个老大不是纸糊的,但苏掌柜这个行踪很诡秘,来去无踪,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吴旗寻了他几个月也没找到。后来在道上打听到最近衙县城里的官军调动很频繁,有一支他很熟悉的精锐马队被抽调去了夏阳和合阳交界处驻防。
联系到前段时间夏阳大兴土木建设避暑别墅的事,吴旗敏锐地意识到李轨在夏阳。
也好,既然你养的狗不鸟我,那我就直接找你这个主人翁说道说道。
吴旗一声令下,方圆五百里内大大小小的山寨兄弟都赶到双林堡集结,清点人数有七千人之众,吴旗对外号称十万,浩浩荡荡杀奔夏阳。
李轨在山上的警卫共分为三层,贴身的是内军营八百精锐,山下是三千拱辰军,再外围一点则是文丑的骑兵,担负仙庙山警卫的兵力不下万人。
夏阳隶属左冯翊,隔河与河东郡相望,唯一的威胁来自西北方向秦长城外戈壁草原上游牧民的轻骑兵,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威胁,那些游牧民一则势力弱小,二来跟李轨也无深仇大恨,让他们穿越重重险阻突袭仙庙山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仙庙山没有现实的威胁,所以警卫仙庙山的一万兵马里除了内军营和三千拱辰军,文丑的骑兵实际上只是挂名,划了防区,但兵马并没有到位,这是李轨的意思,文丑有意见没意见都得执行。
李轨做梦也没想到吴旗会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这是来向自己伸冤的吗,有伸冤的时候身边还带着十万大军的吗
“吴旗居心叵测,请丞相即刻下山渡河避一避。”
周府和凌嵘都觉得吴旗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来这是带着任务要谋害李轨的。这个判断不能说没有道理,李轨现在的仇人很多很多,而吴旗又是个草莽,保不齐受了什么人的诱惑来反水。
但李轨不理解的是吴旗只有七千乌合之众,自己在山下却有三千精锐,而且文丑大军近在咫尺,更远一点关中还驻扎着他的几万大军,怎么就要渡河跑河东避难呢。
三千内军精锐,难道都是纸糊的吗
郭嘉劝道“万金之躯不可当瓦砾,还请丞相暂避锋锐,待周将军破敌之后再回不迟。”
李轨道“奉孝,你也这样说。哼,我偏不走,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到仙庙山来威胁堂堂的大汉丞相。”
话虽如此,李轨还是下山避难去了。
他心里也明白,三千内军不是打不过吴旗,而是放心不小他,有他在,他们就放不开手脚,一支束手束脚的军队是打不好仗的。
但李轨并没有渡河去河东,他让石水扛着自己的旗子在河边走了一趟,然后回去跟周府说丞相和两位夫人已经渡河到达安全位置。
周府旋即部署迎战,他为主将,徐晃为副将,郭嘉做军师。
三千对七千,兵力上处于弱势,但这场仗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悬念。
三千虎狼扑杀一群绵羊,能有什么悬念。
只用了半天时间,周府就带着吴旗来见李轨了。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李轨没有渡河。
李轨瞅了眼跪在地上狗熊似的吴旗,一股邪火腾地就起来,上去照着脸就是两脚,踹的吴旗满脸是血,李轨仍然气不过,夺过一条马鞭就狠命地抽打起来。
口中骂道“你特么的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狗一样的人,学人穿着衣裳狐假虎威,是谁给了你今天,没有老子关照你,你特么的早让你的好妹夫给灭了,这才喘过气来几天尾巴就翘上天,敢背叛老子,信不信老子把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
吴旗满脸是血,哀嚎翻滚,只是叫饶命。
李轨打累了,丢了皮鞭,问左右如何处置吴旗。
周府道“此人出尔反尔,辜负了丞相的期望,理当沉河。”
许褚道“这种狗东西,沉在河里污染了水,毒死鱼鳖断了渔民的生计,我看还是丢在野外让狼吃了,让鹰啄了了账。”
吴旗闻言大惊失色,磕头如捣蒜。
李轨正要发话,忽见郭嘉在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便令先将吴旗带下去。
众人退下,郭嘉这才进言道“此人脑后长着反骨,乃是个无信之人,久后必反。”
李轨道“奉孝以为我还会饶恕他”
郭嘉笑道“此等蛮汉虽冥顽不化,却无什么城府,大可以利用。”
李轨沉吟一下,点头道“高见,那就暂且放他一马。这个人情还是给苏霜这个家伙办事不利,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
来日又提审吴旗,苏霜跪地为吴旗求情,请李轨放他一马,让其戴罪立功,几个与苏霜要好的将领也为吴旗求情,大将文丑也请李轨放他一马。
李轨这才气哼哼地说“你恩将仇报,以下犯上,本该将你碎尸万段,赖众将为你求情,且放你一马,日后再敢生贰心,我绝不轻纵。滚吧。”
吴旗给李轨磕了个头,屁股尿流地跑了。
受了这一场风波,李轨也就没了继续带下去的兴致,加之已经立秋半个月,天气日渐凉爽,于是下令返回长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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