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惨呐,老夫为官多年,过手的案子也有上白桩,何曾见过这么狠的自古刑不上大夫,何况皇亲贵戚这,唉。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不好,我得赶紧回去,这烫手的石头哥哥我得连夜送到刑部天牢去,免得自误。老弟提点之情,感谢,感谢。荣当后报,告辞,告辞。”
班成把京兆尹田凯的话咂摸了一下,心里有了底,回头报告李轨说黄龄现在状态并不好,但人还活着呢。
李轨也就放了心,看来下午的事只能是个梦,想想也真是荒唐的很,皇宫禁内,光天化日下,纵然真有鬼魂又怎敢到处嚣张
真当这宫里那么多阵法禁制都是摆设吗,笑话。
改土归流的事还是没个结论,李轨倦了,让他们先散了。
夜半批改奏章,忽然困倦的不行,于是就伏案打了个盹儿,朦胧中见到对面的窗帘晃了一下,一只黑猫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径直跳上他的龙书案,骄傲地走了一圈后,忽然口吐人言道“喂,黄龄已经死啦,就在昨日午时,死在烈日之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她是被人冤枉的,给她刀的人是郭佚安排的,郭佚买通一个术士,告诉她说有邪祟要侵害她,非得有一口宝刀镇压不可,所以她才私藏短刀在宫里。那毒药则是郭佚故意让人放的,意在栽害她。皇帝明明怀疑这些,为何不派人彻查为何”
那猫起先一边舔着爪子一边说着话,这时候爪子舔舐完毕,突然亮出白森森的利爪朝李轨劈脸抓了过来,并发出令人恐怖的“呜哇”
“啊”
李轨悚然惊醒,睁开眼看时,的确有一只大黑猫正飞快地跳上窗台。
那只猫跟刚才那只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它跳上窗台后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扭头看了李轨一眼,似乎还有话说。
李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如坠冰窟。
但那猫终究什么都没说,在众内侍的厉声呵斥中,从容跳出窗外,消失的无影无踪。
面对众人的疑惑,李轨必须得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做个解释。
“这是哪来的野猫吓的朕一身冷汗。你们宫内局都是怎么办的事”
众人屏息凝神,不敢言语。
只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宦官小心翼翼地回道“启禀主上,这只黑猫名唤黑骑,是主上前年重阳赐给贤妃的,哦,不,不是贤妃,是黄氏,奴婢口误了。”
李轨闻言揪然不乐。
前年重阳前贤妃黄龄总是说她睡不安稳,夜里总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窗外徘徊,可能是什么邪祟。李轨虽然不以为然,但禁不住她软磨硬泡,所以就找术士破解,还赐了几样活物给他,其中就有这只猫。记得当日术士说这只纯黑的猫是灵媒介质,生性通灵,惯能行走于阴阳界,具有趋吉避凶、捕鼠,以及娱乐等功能。
黄龄一直很宠这只黑猫,这只大黑猫发育成熟后曾让宫里的很多小母猫怀孕,生出来的小猫都是长着一张黑白阴阳脸,有人说这是邪祟,建议干掉那头大黑猫。但黄龄一直护着不让,为此可不止得罪一个人两个人。
如今,它的主人死了,大黑猫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御前告状,也算是万物有灵,万物有情吧。
李轨让人把芈林唤来。
芈林道“陛下要问黄氏之死”
李轨道“朕身为皇帝,却不及你的消息灵通。她的事你都知道”
芈林道“知道,但陛下不问,臣不敢说,因为贵妃娘娘有特别交代。”
李轨道“你倒是个很坦诚的人。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贵妃栽害她的”
芈林道“贵妃娘娘只是因势利导,整件事黄氏有过在先。”
李轨道“黄氏的情报是你泄露给她的”
芈林道“臣只忠于陛下一人。”
李轨道“明白了,你去吧。”
贤妃黄龄的案子到此为止,她暴死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据说是自绝于天下。
她的死还是引起了一点波澜的,但很快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那些爱嚼舌根的太学生和监察御史们这次表现的异常平静,事关宫闱秘闻居然平静如水,这真是在太不八卦了,简直让整个长安八卦界蒙羞。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件案子的一方是权倾六宫,一手遮天的贵妃郭佚,另一方正是被人人喊打的夏后氏余孽黄龄,公道在乎实力,没有实力又哪来的公道
莫要说你一个失宠犯罪的嫔妃,就是天王老子落了难,照样被人黑的渣渣都不剩。
所以善良而弱小的人类啊,没事还是狗活着吧。
李丕从终南山工地回来,又黑又瘦,但身体很结实,两只眼睛雪亮雪亮的。
李轨想打通一条关中通往汉中,最终延伸至蜀地的国道大动脉,自第一工程建设兵团成立后工程就正式拉开了帷幕,两年过去了,钱像流水一样花下去,国道的影子却都没看到。
身为第一工程建设兵团的头头和项目总监,李丕有必要给皇帝老子一个交代。
“你说了这么多,不是在抱怨,就是在向我诉苦,我只问你一句这路你能不能修,你说个不字,我换别人好啦。”
李丕惊道“不,父皇,儿子绝没有退缩的意思,我只是想请父亲多宽限几天,工部那边不顾实际困难,一味的催赶工期,上下都很疲惫”
“够了”李轨喝道“修路也是打仗,你行你上,你不行,换别人上。”
李丕懵了一阵,道“儿子这就回工地去,蜀道不通誓不回京。”
退出长乐殿后,李丕觉得心酸、委屈,别的皇子王孙都在京里享清福,凭什么自己非要去这深山老林里受罪这特么的不公平。
李丕的这个念头在母亲面前只是稍稍表露,就挨了郭佚一个脆响的耳光。
“混账东西一点小事就能把你难成这样,如何成就大事你给我记住,你父亲是白手起家,经历千般磨折才有今日,英雄好汉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软蛋你给我滚回工地去,不把路修通,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李丕是含着泪离开长安的,一路上心情抑郁到了极点。
“三弟,三弟,你等等我,等等我。”
出长安七十里,眼前已经是巍巍群山时,凉王李岛追了过来。
“二哥,你这是去哪啊。”
李岛见在禁军为中郎将,麾下一万兵马,是个实权将领,颇得重用,反观自己,第一建设兵团总司令兼三号国道工程总监,名头很牛叉吧,跟你说实话,其实就一个铺桥修路的包工头,都是兄弟,都是皇帝的儿子,差距咋这么大呢。
“这是我娘,这是贵妃娘娘,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东西,终南山里很冷吧,听说冬天白毛狼到处溜达,很凶,你可得注意安全啊。”
李丕瞅了四匹马背上鼓鼓囊囊的东西,疑惑地问“那这个呢”
“当然是父皇所赐啦。”
“父皇”
李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那么严厉,也会赐东西给自己,这八成是李岛哄自己的。
“别疑神疑鬼啦,父皇说山里雪大,冰厚,你又要爬上爬下,所以专门叫内制造坊给你定做了这身行头,既防寒保暖又防滑,好东西呢。来,你换上试试。”
李岛就是这种急性子,说干就干,所以很快就把李轨为兵团司令定制的“战袍”给李丕披上了,鼓鼓囊囊的,看着有些臃肿,但的确很保暖,而且很轻便。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丕捏着“战袍”的夹层,一脸的迷茫。
“鹅绒,鹅绒又轻便又保暖,这是父皇亲自嘱咐内制造坊做的,穿着怎么样,还行吧”
“挺好的,回头你也做一件。“
李丕笑了笑,撩开衣袍,跪下,朝北方叩拜谢恩。
又对李岛说“二哥,听说来年就要对江南用兵,我也想去,你有机会在父皇面前帮我说说,打完仗,我继续回去修路,蜀道不通,我绝不回京。”
李岛笑道“你放心吧,得空我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修路虽然不及带兵好玩,却一样也是磨炼,父皇的一番苦心,你可别辜负了。”
李丕道“多谢二哥提醒,二哥多保重。我告辞了。”
李岛一直目送弟弟李丕的车马不见踪影方才起行。走不出三里地,忽然下去了雪。风雪中一骑飞奔而来,报道“不好了大王,赫比他们把玉莲给强暴啦。”
“什么混蛋”
一炷香的时间后,李岛出现在一个靠山的小村子里,村中空无一人。但有的烟囱里还冒着烟,大部分人家的院门、屋门都没有落锁。
土鸡悠闲地在村里的小径上散着步,一副山间隐士的恬淡。
“人都被集中到村北的朱家大院了,朱老实一家都被控制起来了。孟先生正跟他们商量赔偿的事。”
“赔偿奸人妻女,杀头的罪过,你说赔偿。当我们是什么,土匪吗”
李岛怒气冲冲地朝村东头朱老实家的破院子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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