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轨把夏侯惇的长子夏侯充和次子夏侯楙都给夏侯惇派了过去,希望老将军能看在一家子都在荆州的份上,留神谨慎,不要中了吕蒙的诡计。
荆州情况日渐危机,使得夏侯家的势力迅速膨胀,夏侯惇一个人指挥的兵力已经多达二十万人,占全国总兵力的近二分之一。
不仅各地卫军,便是禁军也被大批派往荆州。
夏后氏的强势崛起让后宫的势力版图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四妃之中贤妃黄龄的地位急速飙升,力压淑妃竹玛,德妃貂蝉,直追贵妃郭佚。
标志之一就是李轨封了她的儿子李建为弘农王。
虽然是个郡王,但已经很高了,要知道皇后的儿子李玖到现在还没有封王呢。
这份殊荣当然源于夏侯氏,谁让黄龄是夏侯大都督的小姨子呢。
在这一点上郭佚就做的很好,大战在即,绝不能让大将军有后顾之忧,所以她容忍了黄龄的嚣张跋扈,让她做自己的副手,协理协理管理六宫事务。
黄龄一跃成为宫里的二把手,春风得意,差点没跳起来。
李轨看了直摇头,以黄龄公务繁忙无暇照顾李建为名,让麻姑负责照顾弘农王。
时间到了黄龙九年的秋季,荆州方面还是保持着可怕的宁静,但据种种迹象分析,吕蒙在柴桑至少集结了八万人。
广陵水军规模很小,训练缺乏,实战经验不多,过去经常被东吴方面摁在地上摩擦,但自入秋以来这支鱼腩水军居然也咸鱼翻身,连续立功。
李轨非但不喜,反而更忧。
在数量、装备、训练、指挥没有任何大的提升时,一支鱼腩水军屡战屡胜,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的对手变得极度虚弱,这岂不是反证了东吴方面正孤注一掷要在荆州方面搞个大事件出来
李轨把这个结论通报给夏侯惇,但从夏侯惇的回信中明显能感受到老将并有把这件事重视起来。
李轨再次想到了撤换西陵统帅。
但此时已经是不可能了,集结在荆州的各部兵力超过了二十万,除了夏侯惇还真的没有第二个人能镇得住。
可老将现在的状态显然没有调到战争频道上来,李轨再次想到了临阵换将。
这当然是一招臭棋,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把夏侯惇调开都会引起军心浮动,这简直是致命的。如何能把这步臭棋走活,李轨终于想了一个办法,由他来御驾亲征,等他到了荆州,他就把夏侯惇调到他的身边,充当他的参谋长,把他高高挂起来,然后用其他人来替代他的位置,替代他来对付东吴,这样就可以把震荡降到最低。
主意已定,李轨立即出发,出京之前他下诏让成都大都督郭淮立即起身赶到江陵候命。皇帝出巡,周边地方的军政长官前往接驾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李轨的如意算盘是等他到了江陵,就用郭淮替代夏侯惇,具体指挥这场注定规模巨大的大战。
可惜人算敌不过天算,就在李轨日夜兼程赶往江陵的途中,荆州方面就出事了,出大事了,出了天大的大事
就在这一年秋风裹着雪白的芦花洒满江面的时候,吕蒙亲自带队,五千兵马白衣渡江,突袭了大卫重镇蕲春。
这里囤积着大卫水军力量的二分之一强,如此军力,便是东吴水军倾巢出动,也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但狡猾的吕蒙没有给荆州水军一点机会,他选择从岸上进攻,用陆军打水军。
用陆军打水军一直都是大卫的专利,因为大卫陆军强水军弱,而东吴则正好相反,而吕蒙这次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居然大获全胜。
他歼灭了守军,烧毁了几乎所有的舰船,荆州水军未战先败,彻底丧失了制海权。
直到这个时候,大卫的将军们才见识到东吴军的真实实力。
吕蒙水陆并进,如砍瓜切菜,旌旗所指,所向无敌,直打的二十万卫军丢盔弃甲,鬼哭狼嚎。出兵不到十天,东吴大军就逼近了夏侯惇的大本营西陵城。
夏侯惇恍然若在梦中,听闻吕蒙已经到了东门外,居然连声说这不可能,还嚷着要杀传令官,说他谎报军情。
众将谁劝他撤退他就跟谁急,若非两个儿子冒着挨打的危险死活把他架上了马,估计他已经做了吕蒙的俘虏。
西陵城陷落后,各地赶来支援的军队茫然不知所措,纷纷败退,荆州形势遂不可收拾。
尚在南阳的李轨得知情况立即下令各部以全军为上,大踏步后退,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全军为上,保住实力就是胜利。
郭淮此刻已经到了江陵,协助赵云稳住了阵脚。
吕蒙连胜之后气势如虹,但始终过不了江陵这一关。
西进不能,北上又被李轨封锁,吕蒙转进攻长沙郡。
长沙土著组织乡军协助官军驻守,又得到南征平叛归来的田豫驰援。
吕蒙南下计划受阻,加上东吴国力军力有限,后勤补给已经出现匮乏,吕蒙只得收缩兵力保守沿江要害。
大卫溃败的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
李轨诏令建长沙大都督府,以田豫为大都督;以郭淮为襄阳大都督,加上赵云,从南、北、西三面将吕蒙遏制住。
大卫输了一仗,兵马损失在万人以上,丢掉了江夏郡和南郡、长沙郡一些地盘,但国力犹存,基本面和没有溃烂。
这就是大国和小国的不同,大国底子厚,战略有纵深,所以经得起一两场惨败,小国若是经历了这样的惨败,估计已经灭国了。
李轨对自己的国力和军力都很有信心,他坐镇南阳赏功罚罪,安抚人心,等局势稳定之后,他便返回了洛阳。
黄龙十年,春,大卫的开国元勋之一、前西陵大都督、荆州水陆各军都统、大将军、沛国公夏侯惇在洛阳病逝。
夏侯惇在弥留之际,李轨前往探视。
君臣之间进行了最后一次正式的谈话。
夏侯惇躺在病榻上,眼睛盯着李轨,艰难地说道“臣福薄命浅,无福再追随陛下了。陛下对臣的恩德天高地厚,臣却以荆州惨败来回报。痛彻肺腑,无言以对。”
李轨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除非这将军从不带兵打仗。”
夏侯惇苦笑“不带兵打仗的怎么能称将军”
李轨道“我没有跟你说笑,这样的将军有很多很多,我们虽然在荆州吃了亏,但也因此摸透了东吴的家底子,等过两年缓过劲来,朕就来他个御驾亲征,灭了他的国,大乔和小乔,你一个我一个,气死孙权那小兔崽子。”
夏侯惇笑道“大乔小乔也才三十多岁,守寡多年,如狼似虎,你我哪还吃得消”
李轨哈哈大笑。
夏侯惇也笑了,然后就开始咳嗽,咳的苦胆都快跳出来了。
让一干郎中好一阵子忙乱。
等夏侯惇喘匀了气,面色却变得如灰土一般的颜色,四肢僵硬,瞳仁也变了形,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他抓住李轨的手,用力握着。
用尽最后的气力说“陛下的恩德,我三生三世也报答不尽,临死之前,却还有个不情之请,万望陛下能够成全,否则臣死也不能瞑目。”
李轨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哪怕这事不合法,不合规,朕也答应你。”
夏侯惇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夏侯惇的两个儿子都守在门外,李轨在屋里跟父亲谈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离开,出门的时候李轨望了自家女婿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送完皇帝,兄弟俩一起来见老爹。
夏侯惇精神不错,面颊甚至有些红润,他把两个儿子叫到病榻前,再三叮嘱道“我死之后你们当离开京城到地方去,走的越远越好,新君登基之前你们就不要回来了。”
夏侯充道“朝中局势混沌,留在长安尚且不免被害,若是离开长安,离开朝堂,将如何自保”
夏侯楙道“是啊父亲,陛下春秋已高,太子尚未册立,这个时候离开,对咱们夏侯家却是没半点好处。我们离开长安,离开朝堂,就会沦为别人追猎的目标。”
夏侯惇道“真若是有人要追猎你们,无论你们在哪,就算是呆在朝堂上,那也难逃一劫。我让你们离开,就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们,给你们招惹祸端。你们走的远了,有人念着我的苦劳,或者还能放过你们。切记,切记。”
夏侯惇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变成了灰突突的死灰色,眸中光彩散尽,像死鱼眼。
二子知道父亲大限已至,连忙跪地拜道“儿子谨记。”
磕完头,再抬头时,夏侯惇已经闭上了眼睛,安详的像睡着了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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