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号角声让冰原宫内外的人一瞬间全都紧张了起来,虽然已经至少有十天左右的时间黑武人没有任何举动,但陈冉他们并没有放松一丝一毫,所以在号角声响起来的那一瞬间二楼平台上所有的大宁战兵都站了起来,立刻将弓箭抓在手里。
剑门白骑开始往前移动,虽然他们也很茫然为什么突然又开始进攻了,但号角声对于军人来说就是不可逆的命令。
只是仓促之下,他们似乎也没有来得及准备攻城工具,所以这样往前冲的时候每个人心里其实都很害怕,前阵子的进攻他们还没有忘记,宁人精准的箭法让他们心有余悸。
噗!
第一个靠近冰原宫的白骑士兵脖子上中了一箭,发箭的是陈冉,第一箭射出去就是军令的下达,战兵们开始拉弓放箭,一道一道流星般激射而出。
箭穿透了脖子,箭簇上挂着一滴血掉落下来,按理说这一滴血一定会掉在他的后背才对,可是恰好在滴落的那一刻尸体倒了下去,只有那么微小的可能下血液落在地面上,这一滴血落下去之后很快就变的发黑,那是大地不愿被血遮掩住自己的颜色,于是映透出来。
倒下去的尸体重重的摔在地上,人侧着头,血液还在一股一股的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而人已经没有力气挽留什么。
他侧着头看着面前的景象,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一点点美。
羽箭在尸体上空飞过去,又有尸体倒下来。
平衡被打破了。
谢西城和元辅机设计达到的效果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大供奉死灵契的死让这个平衡崩塌,不管是黑武人还是宁人都在小心翼翼维持的局面出现了裂痕,黑武人不会真的想现在和宁人开战,而实际上,如果没有挑衅的话,现在的大宁也没必要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北征。
大宁已经赢了,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用时间来逐渐拉大差距,以这种绝对上风的局面压着黑武,不用打,也许五十年后黑武就会彻底失去一战之力,最迟不超过百年。
所以大宁何必再来一次会伤及国体的北征呢,以大宁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未来几十年的规划都已经快要提前布局完成,他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再对黑武开战。
所以冰原城上被打破的平衡不仅仅是内外对峙的宁人和黑武人的平衡,甚至是两个帝国之间的平衡,谁都很清楚,如果沁色死了,心奉月就算拼上整个黑武也会向大宁进攻,哪怕就算是没有他爱慕沁色的事也一样,沁色现在是黑武帝国名义上的汗皇,是一个国家的尊严,如果沁色死在这场战争之中,心奉月该怎么对外宣布?
说沁色死于黑武人之手?还是说沁色死于宁人之手?
更何况,他是被动的,因为更重要的其是不是沁色而是茶爷。
如果茶爷出了什么事的话,沈冷的怒火会让这天地变色,而皇帝的怒火会这让天地无色。
真要是茶爷出了什么事的话,沈冷必然不会罢手,而皇帝也必然不会罢手。
然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无比的清楚,所以仆月才会杀曾须儿,这是一场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战争开端,看起来冰原宫这边的战争规模很大吗?并不大,但这是宏大战局的开端。
所以仆月很开心。
他坚持相信自己是曾经那个辉煌的大楚帝国唯一的皇族血统了,从他看到了剑谱和遗训开始,他就对自己的人生和使命坚信不疑。
而且他从很早很早就意识到,如果宁与黑武这样的庞然大物不拼个两败俱伤的话,他哪里有什么机会,唯有天下大乱才有机会成就不世霸业,当初楚天下崩乱,宁国的开国皇帝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却能将在那个纷纷乱乱的江湖之中杀出来一条血路,变成了万世传颂的帝王。
天下乱才有机会。
“天下乱才有机会。”
仆月自言自语了一句,眼神里有些压抑不住的火热。
皇帝啊,皇帝梦。
在仆月看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皇帝梦,而他又是天选之子。
所以眼前的战争场面让他兴奋,无比的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乱世到来的画面,看到了他麾下的大军正在无情的征服这个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
仆月忽然大声笑起来。
另外一边。
确实刚刚离开了冰原城的谢西城回头看了一眼,耳朵里都是喊杀声,他抬起头看着冰原宫方向,能看到火箭犹如流星般一道一道划过,于是谢西城的心脏仿佛被这流星一下一下的撞击。
“完了!”
谢西城脸色发白的说了一句,然后抽出他挂在背后的长枪,六枪将的长枪都是可以伸缩的,平日里挂在背后,大战的时候可做刀剑一样的短兵器也可做长兵器,此时此刻他已经再没有别的选择,所以手一抖,长枪甩出来,枪尖上映过一道火光。
他大步走向冰原城,确实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唯有死战,唯有战死。
他们又不是真的有数万大军在这里给黑武人施压,那是元辅机的军队,为了不被剑门的人看出来这几万人的军队在二十里之外,况且就算此时此刻就在此地谢西城也不可能调动的了这几万人立刻攻打冰原城。
但他是个汉子,大宁军人,铁铮铮的汉子。
一人一枪,朝着山上走回去,而山道上的黑武人此时态度已经变了,刚刚他下来的时候因为有军令在,任何人不准攻击他,因为那一刻两边的人还在努力保持平衡,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再上山的时候冰原宫外边已经在有生死。
于是,无数人朝着这一人一枪冲了过来。
“没什么!”
谢西城长长吐出一口气,看了看山道上密密麻麻的黑武士兵,嘴角一扬,一如他过去的多年一样。
“战兵!”
谢西城喊了一声。
“进攻!”
于是,一人一枪杀了上去。
山道有些陡峭,也不是很宽,一具一具的尸体从谢西城的脚边滚下去,不会滚出去多远,血也很快就和地上的积雪混合在一起。
一个黑武校尉挥刀朝着他砍下来,弯刀在月色下带着寒芒,可是那寒芒在谢西城身前没多远的地方便戛然而止,寒芒还在,人已经没了生机,谢西城的铁枪穿透了黑武校尉的心口,大枪猛的抬起来,挂着尸体横扫出去,尸体砸翻了好几个人,更多的人却潮水一般补过来,你往水里扔一块石头,石头会把水砸出来一个坑,但是水很快就会补回来。
这就是现在谢西城所面对的生死之战,他
杀多少人都会补过来,他以为自己在前行,可实际上,从他以铁枪杀死第一个人开始,他只往前迈了三步而已,这三步,尸体已经多的令人头皮发麻。
逆着洪流而上,哪有那么容易。
铁枪在人群之中上下翻飞,枪锋扫过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咽喉,枪尖戳透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心口,有人说枪尖下的红缨其实是血染红的,也有人说那是传闻而已。
但谢西城的铁枪红缨真的是血染红的,不是猪血狗血,而是人血,敌人的血。
噗......
谢西城的肩膀上中被扫了一下,他没有穿戴铠甲,这一刀便扫开的有些重,斜着劈砍进来,于是肉也翻了起来,可这一刀不能摧毁谢西城的斗志,他一枪戳进对面敌人的心口,枪横着抡了一下,尸体便甩飞了出去,无穷无尽一样的敌人已经涌到他面前,所以长枪失去了优势。
“战兵!”
谢西城大声喊着:“换刀!”
于是他的铁枪飞了出去,将一条直线上的三四个黑武士兵穿死,枪不是掷出去的,刺穿了面前黑武人的心口之后,他的黑线刀抽了出来,刀子狠狠拍在铁枪上,铁枪便犹如重弩一般非了出去,一串人被戳死。
这样的近身战斗黑线刀比铁枪更好用,但是刀的长度决定了控制范围的大小,于是便有更多人上来,而且是包围,他的身前身后都是人。
“该死的宁人!”
一把弯刀出现在谢西城面前,在无数把弯刀之中,如果不是这把弯刀更狠更快更凶猛的话,也就和那些弯刀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把弯刀不是普普通通的黑武士兵劈砍过来的,而是黑武将军大马革。
又打起来了,这是大马革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他不是笨蛋,他知道又打起来了意味着什么。
但是打起来了就是打起来了,军人就是军人。
谢西城挡住了无数刀,也应该能挡住这一刀,如果不是与这一刀同来的还有无数刀的话。
啪的一声轻响,谢西城向后飞了出去。
一只大手抓住了谢西城的后背衣服把人甩了出去,谢西城被围困的死死的,外边一层一层的都是黑武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谢西城飞向身后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雄壮的身形大步迈了过去,黑线刀炸开了夜空。
大马革的人头落地。
然后那身材修长却健硕的大汉把黑线刀往前一指。
“战兵!进攻!”
“呼!”
谢西城身边,一个一个身穿黑色甲胄的大宁战兵冲了上去。
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汉子举着一面人高的铁盾经过谢西城身边,他侧头看了谢西城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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