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航阿卡普尔科的途中,舰队在马里亚纳补充淡水,费利佩非要闹着把他送往南部大陆,直到有林风手下的海盗船漂来,大家才知道,急于寻宝的林风等人,被“食人族”打败了,经白海山同意,让幸存的几个人留下当水手。
当时,对于他们所讲述的际遇,谁也没怀疑,没想到他们竟然和麻三勾结在一起,怪不得麻三对寻宝有如此信心!
张狗儿仔细辨认,打报告的这个人也是林风的手下,顿时怒不可赦,甩手给这家伙一记耳光。
“混蛋!你没来得及一起逃走,现在跑来假装好人,既然你早知道会出事,为何早不来报告?”
这个水手捂着脸颇显委屈,答道:“冤枉、实在冤枉!事先好像没这样的计划,如果不是那怪物突然出现,他们也不会有机会逃跑。”
“你不必狡辩,现在带你去见白老前辈,讲实话还则罢了,若再有半句谎言,看我不剥下你的皮。”
把这个家伙押进来,只见白海山大汗淋漓,半坐在床上显得十分焦虑……
白海山没有料到,把王翠翘夫人的遗物送回琉球,却掀起一场寻宝的高潮;不过,他一直都很有信心,不管什么样的寻宝队前往,也无论他们有多大能耐,想找到宝藏恐怕比登天还难。
当洪真人所绘制的航海图出现时,白海山才开始有些不安,让人难以置信,在二十年前,严世蕃所差遣这支探险队,极有可能以寻找“结匈国”为名,前去调查海盗遗产的下落,他们竟然跑遍南部新大陆及周边群岛。
由于严世蕃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竟然连林风都不知情,根据洪真人所绘制的航海图,他们真就到达过那片神秘海域,倘若洪真人和林风联手,假借自己的名义欺骗当地部落首领,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不过,在白海山看来,或许洪真人早就死了,想到此处,他打量着那个水手,忽然问道:“请你讲实话,林风到底有没有找到洪真人?”
这家伙先是摇摇头,抬头看见白海山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看穿自己的心事,便点头答道:“找、找是找到了,不过,洪真人惨死在林风的刀下。”
闻听此言,白海山猛然站起身,抓住这水手的衣领,继续问道:“你们是不是到过奥塞亚部落?是否在那里见过稚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稚子不是逃亡的日本公主吗?在此之前,我们压根没见过她。不过,从她乘坐的快艇来看,起码她曾到过奥塞亚部落,但不知她为何独自漂泊?麻三曾经问过她,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白海山沉默片刻,感觉到水手并没有撒谎,便客气地讲道:“在此之前,你毕竟骗过大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老朽可以原谅你。现在请你讲讲,奥塞亚部落究竟出过什么事?洪真人为何会被林风所害?那么,林风又在何处?越详细越好,千万不要拿谎言骗我,拜托了。”
于是,这水手开始讲述他的经历……
原来,在马尼拉湾放走林风之后,他火速赶往棉兰老岛,在那里召集旧部,很快就聚拢四百多人,他们拿出看家的本领,从三宝颜港口偷走两艘西班牙商人的大帆船,加上他们自己有三艘海盗船,按照洪真人飞鸽传书送来的航海图,历经一个多月,最先抵达南部新大陆。
他们并没急于寻宝,沿着新大陆北部海岸到处寻找洪真人,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一连寻找好几个月,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只好穿过托雷斯海峡继续往东走,在新几内亚海湾遇到一伙日本船队。
很显然,这是受到西门阿尔梅达神父的蛊惑,来自日本平户治部次郎的“寻宝队”。
当时,由于我们船上的食物准备不足,便决定袭击日本人的船只,哪料想,三艘大关船上的日本浪人十分凶悍,还未遇到土著食人族之前,他们在海上展开一场大战……
林风抢来的大帆船上,备有精良的火绳枪,在他的指挥下,我们明显占据上风,但治部次郎这伙人全都很玩命,他们横冲直撞,导致大多数船只沉没。
日本人跑掉多少我不知道,反正林风损失近三百人,他本人在我们的保护下,爬上最后一艘海盗船。这时,群岛上的土著部落出现了,我们全部被抓,大家曾经听闻有关食人族的传说,此刻全都吓得要死。
这些土著人浑身涂着油彩,头上带着恐怖的面具、插着赤色的羽毛,手执各式长矛、大刀,把我们全都押上海岸。
几经周折,来到一个叫奥塞亚的部落,当我们等着受死之际,忽听一声高喊:“无量寿福天尊,林大澳主别来无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着竟然是仙风道骨的洪真人,林风顿时惊喜万分,此刻,赤面獠牙的土著人也都变得十分友善。
有关洪真人的来历,在场的都听过他的传说……
当年宋元在南海崖山决战,南宋左丞相陆秀夫身背幼帝赵昺投海,其忠烈感天动地,玉皇大帝指派南海龙王敖明前来搭救,把他们二人请进龙宫,在龙宫的神镜里,他们目睹汉家山河破碎、黎民百姓惨遭蒙古人奴役,怒发冲冠的幼帝赵昺,一头撞死在龙宫柱上,陆秀夫也不愿苟且偷生,随即也跟着撞上去,却被虾兵蟹将给拦住了。
南海龙王敖明深受感动,又在神镜里给陆秀夫展现百年后的华夏大地……
洪武皇帝登基,汉家江山得以恢复,其疆域比宋大好几倍。于是,陆秀夫信心大增,以漢去中土而为洪,改为洪姓,被南海龙王送到《山海经-海外南经》中所载的结匈国,其后代在那里得以繁衍,传说在洪武年间,他们漂洋过海回到明朝,但家乡早已物是人非,他们就在道家圣地终南山修仙练道,至今也有一百多年了。
洪真人的父亲在临终前,给他讲述家族的历史和荣誉,希望他能像先祖一样,为朝廷建功立业。
怎奈他既无经天纬地之才,又无济世安邦之策,当他走出终南山来到京城时,正好赶上嘉靖皇帝崇尚修真的大好时机,却被道士王金、申士恩等人排挤在外,在穷困潦倒之际,萌生赴海外寻根问祖的念头。
人一旦有梦想和执着,总是会有机会的。
他这疯子般的想法,虽然遭到众多道友的耻笑,但有个人却慧眼识珠,将他介绍给当朝权贵严世蕃,此人便是翰林院太学生、曾帮助胡宗宪招安海盗的罗文龙,其恩主便是当朝首辅严嵩之子、号称小阁老的严世蕃。
严世蕃害怕其父至仕还乡后,他本人因眼眼疾而不能入阁,鉴于他们父子作恶多端、树敌甚多,必须得给自己寻条后路,以免遭朝廷清算。
就这样,他一边积极医治眼疾,引出本书第一卷的故事,一边通过罗文龙遥控滞留在日本的残匪,企图勾结一向宗赴大陆造反,若造反不成、则流亡日本;无奈日本战乱不止,倘若那里也无立足之地,就只有寻找“海上仙境”一条路了,这项任务秘密委托给了洪真人。
洪真人虽然知道严氏父子心怀不轨、罪大恶极,怎奈自己也没什么好出路,于是便答应了。
就这样,在罗文龙的精心安排下,严世蕃以捐赠给石山本愿寺为名,把巨额财产通过洪真人运往日本,交给盘踞在秋目浦的海盗林风。
林风和洪真人谁也没想到,二人会在此场见面,立刻拥抱在一起,彼此抱头失声痛哭……
良久,林风才松开洪真人,颇为感慨地讲道:“年兄,你的飞鸽传书我收到了,真为你担心,感谢苍天还能我们兄弟重逢。”
“贤弟,实在一言难尽!”洪真人抹着脸上的泪花,答道:“当年,我率领三十余艘红木船,悄然辞别贤弟,算来至今已有十五年了。我们从津坊町码头启航,曾多次在海上迷失方向,行程多达两万余里,经历岛屿无数,终于在第六个年头,才抵达那荒无人烟的‘结匈国’,却没能找到我先祖生活过的痕迹。”
“多亏年兄帮我们找到一条退路,如若不然,天下之大,竟没我林某的立足之地。”
听罢这句话,洪真人就知道严氏父子倒台了。
“请贤弟不必悲伤,这里便是你的栖身之地。”
“实不相瞒,年兄从秋目浦走后不久,就传来严世蕃倒台的消息。在这节骨眼上,我那可恶的叔叔却勾结东厂,诬告我继承海盗王直、徐海的衣钵,致使朝廷派出大批锦衣卫前来征讨,他们捣毁秋目浦据点,导致我众叛亲离,文涛把我关押过两次,前后加起来长达五年之久,天下之大、已没我的栖身之地了,只好带领众弟兄逃亡到南澳岛、吕宋,一直倍受西洋鬼子的欺凌,迫不得已返回琉球,这才收到年兄的飞鸽传书,于是,就投奔你来了。”
不论严氏父子有多么可恶,也不管资助自己海外探险出于何种动机,对于草根出身的洪真人来说,终归是难得的机遇,忍不住叹道:“真可惜小阁老的才华……”
林风不无惋惜地讲道:“严世蕃运往日本的数百万两纹银、还有数十万两黄金,全被追杀我的锦衣卫和琉球王瓜分了,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如今我一无所有,只好冒死来投奔年兄。”
“既然天意如此,林贤弟,在这里也能大有一番作为。”
感觉到洪真人非常自信,林风忍不住问道:“年兄,这么快你就把野人给驯化了?”
“这个功劳我可不敢争。贤弟,你可能想不到,此地奥塞亚部落大都会说汉语,他们已经进化成礼仪之邦。”
说着,洪真人对一名黝黑的汉子招招手,只见他扛着标枪走过来。
土著大汉拱手齐眉,用生硬的汉话问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当时,大家听着洪真人和土著大汉的对话,全都目瞪口呆……
原来,洪真人率领红木船走遍群岛,不无例外地遭遇食人族的袭击,准备返航时,才到达新几内亚海湾,可惜绝大多数人都战死了,他所幸被奥塞亚部族所救,这个部落基本都能讲明朝官话,令人想不到的是,部落公主曾经嫁给一位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