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辉拦住战马,跨马朝长白街追去,哪里还有吴襄的踪影?急忙调转马头,前往西安门外三条巷,跑到黄炳文租住院子,砸了半天门,也不见里边有动静。
看来,黄炳文已经动手了,因担心千佛庵的安全,朱辉急忙催马赶赴栖霞山。
路过栖霞寺的山门,朱辉遇见了月儿的母亲,此刻,老太太正在四处张望,痛哭流涕地念叨着:“我那可怜的月儿……”
“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吴莲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答道:“公子,师父正准备安排大家转移,马车都套好了,我到厨房去找月儿姐姐,她、她突然就不见了……”
朱辉急忙问道:“你们准备转移到何处?”
“据小玉姐姐说,今儿一早在附近碰见铁牛哥哥,他领着一大群人四处乱转,好像在找什么,师父担心大家的安全,准备送我们去太仓。”
朱辉听罢,顿时十分紧张,帮着吴莲搀扶着老太太,把她们送进栖霞寺。
玄德真人师徒和陈元化来到南京,在月空长老的帮助下,把他们安排在栖霞寺后山居住,估计铁牛等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此刻的朱辉很担心汤府的安全,不过,内有宋河、蓝氏姐妹看家,外有巡抚衙门的差役,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栖霞山这边倒是危机四伏。
看着满脸焦虑的朱辉,韩小玉劝道:“请公子不必担忧,宋侠士已经返回汤府,我们把陈掌柜接进寺院,狗儿兄弟正在帮玄德真人师徒搬家,师父也到后山去了,马上就回来。”
“小玉,月儿姐姐什么时候被抓走的?”
“大约有两个时辰,我亲眼看见,铁牛带人把她架走了,当时,甚至还想抓吴莲,不过,他发现吴莲和干娘在一起,就没敢行动,虽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没人敢动佛门圣地,如果今天不走,恐怕还得出事。”
看来,这铁牛还算是个孝子,但朱辉知道,黄炳文要抓人,可不会考虑铁牛的感受。
如今,他们想要抓的人,除汤景之外,其余人等全都集中在栖霞寺,形势万分危急,如果不依赖官府相助,极有可能会失守,趁现在还有时间,得赶紧回南京给海大人汇报,也来不及见师父了,对韩小玉叮嘱一番,朱辉转身就要离开。
羞羞答答的吴莲走过来,轻声问道:“公子,听说哥哥的病好了,已经回到南京,请问他住在何处?”
朱辉不敢告诉她实情,把她揽在怀中,深情地答道:“莲儿,请放心,今后不会再让你们兄妹受任何委屈!”
见此情景,韩小玉的心忽然砰砰直跳,脸也涨得通红,急忙转身闭上眼睛。
“我那苦命的月儿哟……”
听见老人的哭声,韩小玉心中宛如打碎五味瓶,喊一声“干娘”,就扑进她的怀中……
这时,伤痕累累的陈元化也来了,一见朱辉,急忙跪倒在地。
“贤弟,老哥哥身家性命全靠你了,请贤弟多多帮忙,一定得救出那松浦兄弟,如若不然,我全家老小可全都完了……”
朱辉把他搀扶起来,劝道:“请老哥哥放心,兄弟我豁出性命,决不能让奸贼的阴谋得逞,我这就去找海大人汇报。”
听说朱辉马上要走,韩小玉抬头讲道:“公子,我、我陪你一起去吧。”
“小玉,这儿也离不开你,请你看护好莲儿、敏儿和阿娇,在这儿等我。”
“请公子多保重!”说着,韩小玉心里酸溜溜的,从干娘怀中挣脱开来,深情地望着朱辉,问道:“你、你还要不要去见见师父?”
“拜托你替我给师父问安,事不迟疑,赶在天黑之前,得把救兵搬来,以防夜长梦多。”
朱辉转身离开栖霞寺,快马加鞭赶赴南京城。
这时,铁牛已把月儿送进钟山脚下的神机营,张虎也把吴襄送到此地。
听罢张虎和铁牛的汇报,黄炳文暗自打定主意,趁神机营都指挥使外出巡防之机,让监军太监带领官兵,以抓捕倭寇为名,深夜袭击栖霞寺,派铁牛等人陪同,先把玄德真人师徒、陈元化、吴莲和张敏儿等人抓获,连同吴襄和松浦兄弟,全部押进京城候审,定能一举扳倒海瑞。
黄炳文知道,袭击栖霞寺,必然引起官府的注意,因此,得在城里制造一些麻烦,于是,他命令张虎返回三条巷,先把松浦兄弟送到神机营,再去袭击汤府,让海瑞应急不暇。
把行动计划安排好了,黄炳文品着香茗,拿起台案上的书卷,刚看几眼,惊得他把茶水全喷在书上,咳嗽着喊道:“刘保,你给我过来。”
来送姑娘的刘保答应一声,媚笑着问道:“大人,今儿的这个满意吗?”
黄炳文举起书卷,颇为惊诧地问道:“这本书是何人所作?”
“大、大人,这、这书有什么问、问题?”
“没问题,就想知道这是他娘的谁写的。”
“这是从吴襄的怀里搜出来的。”
“快把吴襄和月儿给我带来。”
不一会儿,刘保久把两人领进来了。
见此二人,黄炳文放声大笑,拍着吴襄的肩膀,举着书卷讲道:“真没想到,老弟居然有如此才华,来、来、来,二位请坐,等俺当上应天巡抚,你就是这书中的西门大官人。”说着,亲手给他们搬来椅子。
“多谢黄大人的提携。”吴襄说着,便坐了下来。
月儿紧咬下唇,把头扭向一旁,立而不坐。
黄炳文托住她的下巴,笑嘻嘻地讲道:“月儿,听说你和吴公子青梅竹马,本官成全你们。”
于是,月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默默念道:“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黄炳文看看手中的书卷,再瞧瞧眼前的月儿,越发感觉她就像书中的李瓶儿,顿时急得他青筋乱蹦,拉起吴襄,把他推出门外。
信奉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吴襄,本来还想配合黄炳文办事,这时,听着月儿那一声声惨叫,心里开始流血,绝望地指着天空,发出嘶声裂肺般的呼喊。
“天啊,我到底做过什么孽……”
与此同时,朱辉也来到应天巡抚衙门,把眼下栖霞寺的情况,还有陈元化和松浦兄弟的身份和来历,毫不隐瞒地给海瑞讲述一遍。
海瑞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派人找来杨捕头,问起三条巷和汤府的情况。
杨捕头坦言,两边暂时都没任何动静,这些天,他找遍南京城,也没发现黄炳文的下落。
就在这时,老管家慌慌张张跑来禀告:巡捕史世用在三条巷截住一辆马车,和那伙泼皮无赖产生对峙,可能很快就得打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朱辉猜测,这是黄炳文要转移松浦兄弟,或许吴襄和月儿都在他们之手,决定立刻采取行动。
海瑞派杨捕快陪同朱辉,带领差役赶往三条巷,他换上官服,要亲自处理这场风波。
朱辉等人刚走到仁孝里,就听见三条巷杀声震天,时而有兵器相撞的叮当声,朱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只见巷子里有个年轻的班头,领着手下几个差役,正在和张虎等人搏斗,因势单力孤、且战且退……
杨捕头先派差役在巷子两头布防,然后催马杀向这伙泼皮无赖,张虎一看不好,开始大呼小叫,立刻就跑来数十人,把杨捕头团团包围……
暗杀黄炳文那一次,朱辉已经领教过人海战术,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要掩护那辆马车逃跑,于是,他率先杀出重围,朝马车追来。
拦在路口的差役根本抵挡不住,马车趁机冲出三条巷,朱辉见状,从马上腾空跃起,绣春刀寒光划过,车夫扔下手中的马鞭,连滚带爬逃命去了。
“吴公子、月儿姑娘。”
朱辉揭开马车的帘子,拉出两只大麻包,用刀挑开封口,只见松浦兄弟满脸血污、须发沾满稻草。
没找着吴襄和月儿,朱辉又杀回三条巷……
此刻,张虎还在奋力搏杀,忽然发现人质落在官差之手,开始无心恋战,大喊一声:“弟兄们,逃命去吧!”于是,这伙匪徒一哄而散……
经过一番鏖战,死伤数十人,抓了不少泼皮无赖,匪首张虎不知去向,这时,海瑞的八抬大轿也到了,看见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全是街头巷尾的泼皮无赖,这些人本是良民,却为一口饭而出卖良知,让海瑞的感到很难过。
经过审问,得知吴襄、月儿都不在三条巷,怀疑他们被送往翠花楼,大家都对刘保深恶痛绝,史世用决定带领官差前去搜查。
由于松浦兄弟已经奄奄一息,海瑞命人把他们送去医治,突然,巡逻的官差前来禀报,在汤府附近也发现一伙歹徒,正在图谋不轨……
海瑞深感事态严重,差役已经不够用了,让朱辉返回汤府加强防卫,史世用前去搜查翠花楼,他也没有权力调动锦衣卫所,急忙派人把上元县令找来帮忙,查封这座院落。
一切安排停当,海瑞在杨捕头等人的陪同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赶赴栖霞山。
众人来到栖霞寺,已是夜晚戌时,只见门前灯笼火把亮如白昼。
海瑞骑在马之上定睛观瞧,心中暗叫不好,前来围攻栖霞寺的不是泼皮无赖,也不是锦衣卫,竟然是金陵神机营的官兵,便赶忙勒住马喊道:“停!”
平心静气沉默许久,海瑞把一切都考虑清楚了,独自催马上前,杨捕头见状,急忙派侍卫前去防卫。
这时,海瑞勒住马缰,转身对杨捕快等人讲道:“你们都给我站住,不要跟随本官。”
杨捕头答道:“大人,太危险了!”
“你们懂什么?不得干预本官办案。”
此刻,月空长老等众僧正在和神机营参将谈判,他们忽然发现海瑞来了,全都大吃一惊。
海瑞高声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围攻千年名剎,在佛祖面前舞刀弄枪!”
在海瑞面前,神机营参将不敢放肆,拱手答道:“海大人,末将奉命前来捉拿妖道和倭寇。”
“据本巡抚所知,神机营都指挥使大人正在吴淞口,巡视长江防务,请问你们奉何人之命?”
神机营参将可不敢轻易叫板,急忙往后退一步,扭头朝后看去……
藏在后边的监军太监发现形势不对,尖笑着催马过来,慢条斯理地讲道:“海大人,这大晚么色的不睡觉,你跑到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
“真是胆大妄为!何人给你的权力,竟敢动用神机营作乱?”
“呵呵,这是我们东厂的事,洒家奉厂公之命,前来捉拿祸乱后宫、勾结倭寇的妖道,这不是你应天巡抚该管的,明白吗?”
“神机营乃国之重器,都指挥使受命于五军都护府提督,归成国公老王爷所节制,不要拿东厂来吓唬本官。”
监军太监扬起手中的鞭子,指着海瑞骂道:“海笔架啊、海刚峰,你这不知死的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干预厂公办案,又谁给你的权利?”
海瑞手捋胡须,催马上前一步,来到监军太监的近前,突然拔出佩剑,此刻,老太监还在骂骂咧咧……
“哼!虽说你有胆子敢弹劾先帝,洒家还是劝你,不要在厂公面前妄自菲薄,你这连个进士都没考中的家伙,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知道你这官是怎么来的吗?”
“误国害民的阉人,要你何用!”
海瑞大吼一声,挥剑刺向他的咽喉。
一股鲜血乱溅,就听扑通一声,老太监栽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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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
传奇英雄粉墨登场:史世用,南京武进县人,丰臣秀吉发动第一次侵略朝鲜战争时,郭国安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暗中配合许仪后等人,把情报汇聚结在一起,巧妙地联络上锦衣卫史世用,成功把军事情报送抵国内;第二次侵略朝鲜前夕,史世用潜入日本,在日本建立情报网,立下不朽的功勋。
朝鲜文人鲁认,曾写诗对史世用赞曰:秋水精神冰玉骨,琅珰巾佩似人清,临机应变俱长策,度内能容万甲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