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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17、追捕林一官

    正月十五,大家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傍晚时分,圆圆的明月升起,街巷热闹非凡,各家各户门外挂起了花灯,扶老搀幼的人群都在去往堺町中区,那儿正举办热闹非凡的灯谜会。

    这时,那只猴子领着一伙浪人,逆人潮来到一家艺妓馆门前,有个红颜燃眉、淡粉浓妆的艺妓迎接出来,只见她笑容可掬地迈着碎步,把猴子等人接进艺妓馆,一群身着和服的歌妓、还有带着能乐面具的舞伎,正在里边列队迎候。

    原来,这家艺妓馆被猴子等人包场了,猴子等人边吃饭边看能剧,时而被逗得捧腹大笑。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穿过神社堂,来到一处回游池泉的庭园,猴子已经派人到码头联络林一官,他想在这里和对方做交易。

    这座庭院以石拟岛,组成枯山水,有平桥连接回廊,回廊外种着各种灌木,虽是冬天,却能感受到一种林木森森的氛围,里边还有一个草庵式的茶室,今晚猴子想请林一官饮茶,以便好好套套近乎。

    艺妓馆的不远处就是堺町港,林一官正指挥手下人从船上卸货,他们将一捆捆火绳枪运出码头,急匆匆住进一家客栈。

    此时的林一官还不知道罗文龙、严世蕃已经伏法,自许仪后和朱均旺逃离秋目浦,他心里就很不踏实,特别怕其主子来找他的麻烦,准备在交易完成后,就想即刻返回。

    这是他第一次与尾张领主织田信长做交易,因此,他要求猴子带着银子到客栈来,必须得付清全款才能交货。

    而猴子则打算在艺妓馆招待林一官等人,他十分清楚,这伙萨摩海盗在琉球有一定的势力,可以从南洋往日本贩运火绳枪,连堺町“众合会”的西洋人都难以做到,因此,有必要好好巴结林一官,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以提升自己在织田家的地位。

    林一官派人与猴子接上头,猴子只好按照对方的要求,亲自带着银子前往那家客栈。

    猴子等人验过货,对这批火绳枪十分满意,他把全款付给林一官,等对方验过银子,双方交易算完成了,于是,便邀请他们到艺妓馆去玩耍。

    显然,林一官并没有这个心情,他谢过猴子,便立刻收拾行囊,准备连夜返回秋目浦。

    在林一官等人赶赴码头的途中,突然出现四个手执弯刀的蒙面人,由于随身携带着大笔的银子,他们不敢恋战,转回身来,却发现后面还有三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发现有人劫道,林一官的第一反应,便是猴子黑吃黑,气愤不平地骂道:“不开眼的猴子,今日让你知道老子的利害。弟兄们,集中杀出一条血路。”

    众海盗点点头,把林一官包围在中间,与黑衣人展开一场拼杀。

    后面的三个人武艺高强,海盗时而有人倒地,这时,林一官注意到前面四人当中,好像有两个女人,急命其手下抵挡后面的进攻,他要从前面杀出条血路突围。

    经过一番激战,由于海盗人多势众,挡在前面的四个人渐渐不敌。

    这时,林一官急忙命令道:“保护好银子,杀死那两个女人,快跑!”

    于是,众海盗把四个黑衣人团团包围,林一官等人趁机逃向码头……

    就在他们准备登船之际,有个黑衣人突然追来,眨眼之间,已将弯刀砍向林一官。

    众海盗急忙扔掉手中的银子,用身体护住林一官,只见黑衣人的弯刀划过,有两海盗倒在血泊之中,其余人等全都跳上一条小船。

    忽然,远处传来一伙日本人的喊杀声,由于黑衣人寡不敌众,已被他们追到了码头。

    追杀林一官的黑衣人跳上船,立刻扯下面纱,正是许灵儿,紧接着,六勇士也到了,郭奕奋力砍断绳索,王冲等人摇动船撸,只见码头上高大的桅杆林立,哪还有林一官等人的踪影?

    这伙日本浪人追到岸边,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几袋银子,送到猴子的近前。

    猴子摇着头笑了笑,对众人喊道:“我们走吧,等着林一官来找我们。”

    就在猴子等人走后不久,七勇士也悄悄登岸,分头尾随在他们的身后,来到那家艺妓馆。

    王冲判断,林一官丢了货款,或许不会善罢甘休,最大的可能便是返回艺妓馆,去找猴子算账。

    于是,王冲做出部署,命许灵儿、郭奕负责把守艺妓馆外的巷口,如果林一官等人到了,先不要惊动他们,等着断他们的后路;派轰天雷、盖地虎守在门外,准备拦截敌人,草上飞兄弟负责在四周巡逻,自己和布里通执行暗杀任务。

    七勇士在各自岗位等到午夜子时,这时,大街上行人稀少,艺妓馆附近仍没有任何动静。

    草上飞一直在巡逻,始终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便来找王冲请示,这时,王冲突然意识到,林一官有可能已经进了艺妓馆,便赶紧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决定在鼓打四更时翻墙进院。

    圆圆的月亮斜挂在西南方向,艺妓馆里的灯笼大都熄灭了,只有一间草庵式的茶室还亮着烛光。

    在茶室里的榻榻米上,铺有两张草席,苇席为障屏,毛石茶炉、圆竹窗棂,有木柱、草顶、泥壁和纸格扇,渲染着一种天然氛围。

    此刻,林一官与猴子对席而坐,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

    猴子已把银子还给了林一官,但少了一包;确认不是黑吃黑,林一官坦然了许多,那么,到底是何人截杀自己?又让他颇为伤神。

    将近三更天,猴子时而沏茶倒水,时而讲几句笑话,而林一官依然面无表情,忽然,他发现猴子有六根手指,这才忍不住笑了笑。

    猴子知道林一官瞧不起自己,就开始主动找话茬。

    “渡过今日一劫,你我二人当以兄弟相称。观阁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气势轩昂,定能成就一番事业,今后你为兄,我为弟,你我精诚合作,为织田老爷运送火枪,等织田老爷统一列岛,你我兄弟二人再度携手,征大明、降印度,出兵海外‘天下布武’,如何?”

    林一官颇为不屑地看着他,始终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猴子微笑着讲道:“为弟知道你在萨摩不容易,不能让你吃亏,少了包银子,我双倍奉还,如何?”

    “感谢木下先生的好意,这就不必了,我们必须立刻返回秋目浦,还有不少事情要办。”

    归心似箭的林一官一刻也不愿停留,根据他和罗文龙的约定,严世蕃早就该派人来接许仪后回京,因此,他非常担心,如果真被严世蕃怪罪下来,自己这颗脑袋可能保不住了。

    “我判断,劫杀你的人并没有走,或许到后半夜便会追到这儿来,你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吗?”

    对于猴子出手相助,林一官很是感激,此刻,却言不由衷地答道:“我心中有数。”

    在他看来,刺客应该是岛津家的人,可能是因为往堺町贩运火绳枪,而招致岛津贵久心存不满。

    这时,猴子忽然问道:“莫非是岛津家的武士?”

    林一官不愿承认被他猜中了心思,赶忙摇摇头。

    鼓过三更,猴子发现他快睡着了,问道:“一官阁下,你要不要先去睡会儿觉?”

    发现猴子依然精神抖擞,林一官打个激灵,强挺着身子答道:“不用,我还想看看刺客到底是谁?”

    “你我搭档,珠联璧合,将来我们携手征大明、降印度,一直打进欧罗巴,请问阁下可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当年王直、徐海等人受到松浦隆信、岛津贵久等人的鼎力支持,引倭寇侵犯大明沿海,尚且不敢有这样的妄想,最终因招安而招致杀身之祸。

    现在,这只猴子开口、闭口便是征大明、降印度,尽管其野心不小,终归不过织田信长手下一个足轻罢了。

    想到此处,林一官问道:“听说尾张又要打仗了,请问阁下可曾为信长公打过头阵?”

    猴子听得出来,林一官瞧不起自己,倒也没太在意,认真地答道:“不错,信长公早晚要攻打美浓,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一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张猴脸,强憋住笑,没有言语。

    “日本自古就有这样的传说,得美浓者得天下。等打下美浓,信长公将把稻叶山城改称‘岐阜’,学中华先古,周立于岐山之后,打倒殷朝,统一天下,这个典故你应该不陌生?只要阁下源源不断给我运送火枪,我保阁下将来成为远征军大将,咱们联手征大明、降印度指日可待!”

    猴子说罢放声大笑,显得信心十足。

    这时,鼓打四更,猴子开始有所警觉,不一会儿,就听见喊杀声此起彼伏。

    林一官刚想起身去看看,却被猴子一把给摁住了。

    “呵呵,阁下只管稳坐钓鱼台,我早已布下了十面埋伏。”

    说着,猴子便独自走出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