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最近可又想出宫去玩去了。”
刘瑾笑眯眯的开口,道:“其实,太子殿下这个年纪,那可不就是放开了玩的年纪么?”
“有时候啊,我老刘心里就心疼殿下,瞧瞧以前殿下可是从来都不会发愁的。”
“可如今,你看看咱们殿下,唉。”
刘瑾叹了口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心疼现在状态下的朱厚照。
听话听音,刘瑾这话看似是在说心疼朱厚照,可其实呢,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针对曾毅了。
太子朱厚照为何发愁,可不就是因为批阅奏折么?
如今的刘瑾,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意指陛下和内阁,所以,这自然是指的曾毅了。
毕竟,这个批阅奏折等等都是曾毅引出来的事情,甚至因此还和太子打赌等。
只是,这话,刘瑾私下里和谷大用说几句,这没什么,哪怕谷大用是他的对头,他也不怕。
屋内就他们两个人,这话出的他口,入的谷大用的耳,在无旁人知晓。
就算是谷大用传了出去,他也绝对不会承认的,到时候指不定还能反咬谷大用一口,说是诬蔑于他。
所以,今个这话,刘瑾不怕谷大用说出去,所以才敢说的。
可若是他和太子说了,那一旦皇帝知道,定然会雷霆震怒,到时候,任谁都救不了他的。
“殿下可是国之储君,这忧愁之事,早晚都是要碰到的。”
“如今,殿下替陛下分忧,早日担起国事,这是国之幸事啊。”
谷大用缓缓开口,嘴角带着笑意,他虽然明白刘瑾话里的意思,但是,他倒是想要瞧瞧刘瑾今个到底想要做什么,所以,这话,自然是要说的略微委婉一些。
“殿下为国之储君,为陛下分忧,这是自然。”
刘瑾双手抬起,冲着太子宫殿的方向拱了拱,又冲着御书房的位置拱手,道:“只是,如今陛下龙体健壮,太子殿下又尚且年幼,这事情,自然是可以缓一缓的。”
别看刘瑾拍马屁的功夫强,可是他这心思更是不简单。
谷大用笑着,他已经大致明白刘瑾的意思了,只是,不知道刘瑾到底想要怎么做罢了,难不成,真以为就凭他这几句话,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就能化解开了?
曾毅可是他谷大用的盟友,而且,也正因为是曾毅,所以他谷大用才有机会力压刘瑾,有了如今在太子殿下跟前的地位,而非是之前那般一直被刘瑾压一头。
所以,想要让他和曾毅这个结盟的关系打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谷大用相信刘瑾也明白这个道理的,也正因为此,他才好奇,刘瑾今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咱们两个是内侍,平日里伺候在殿下身边,这关系,自然是该好一些的。”
刘瑾放下手里的筷子,左右手互拍肩膀,道:“咱们两个在东宫,如今可以说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咱们两个若是不齐心,或许旁人就会有会有趁机取代咱们。”
“可若是咱们两个齐心协力了,咱们两个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的位置,又有谁能取代?”
“殿下喜欢什么,咱们这些做内侍的,可不就该紧着殿下么?”
“至于旁人说什么,那可就和咱们无关了,咱们就是把殿下伺候好就成了,其余的事情,可就和咱们无关了。”
刘瑾呵呵笑着,道:“在说句不中听的话,日后就算是咱们哥俩有什么冲突了,那也是要等殿下即位以后,你说呢?”
刘瑾这话说完,谷大用就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的话听起来似乎是要对付曾毅,可其实,却并非如此。
刘瑾真正的意思,是和曾毅互不干涉,同时,他刘瑾和谷大用结盟,不在互相拆台,甚至在殿下跟前互相圆场。
而且,只要太子殿下一日还是太子,他们这些个内侍之间就没有什么好争夺的,毕竟宫中那些真正有权利的位置,那可是皇帝才能任命的。
除非是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继承皇位,那个时候,他刘瑾和谷大用之间,才会有争执。
而在那之前,他们两个并没有太大的纷争,完全没有必要如同现在这般,几乎是撕破脸了一般,这样做,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你这话,倒是让杂家颇为心动啊。”
谷大用嘿嘿笑着,他已经彻底明白刘瑾的意思了,刘瑾这是不在意他谷大用和曾毅结盟,或者说,他谷大用可以继续和曾毅结盟,但是,同时,在内侍这边,也和他刘瑾结盟。
这么一来,虽说谷大用和曾毅结盟了,可是,对刘瑾的危害,也就降低到了最低点。
毕竟曾毅是外臣,不可能直接插手宫中的事情的,这点从之前的事情就能看的出来,曾毅也是通过谷大用来算计刘瑾的。
想明白了这点,谷大用心里就全都剩下冷笑了。
刘瑾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是他谷大用占便宜,毕竟他左右逢源,两边都有结盟,可其实呢,一旦他谷大用真和刘瑾结盟了,那曾毅对他的帮助就会受到一个限制。
而这样做的结果,最为直接的,就是刘瑾原本在太子殿下跟前已经开始动摇的地位,将会重新稳固下来。
而且,这还是只是其次,曾毅是何等的聪明,且在太子跟前的地位比起他们这些内侍更是重了不少,这些,谷大用心里都是清楚的。
这种情况下,谷大用只要不傻,就肯定不会选择左右逢源的。
左右逢源,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前提是能够真正的左右逢源。
以曾毅的聪明才智,谷大用很难想象他能否在曾毅的跟前左右逢源而不被曾毅发现。
若是不被曾毅发现,那自然没什么,可一旦被曾毅发现了,那以曾毅的脾气,绝对不会和他继续结盟的。
而他谷大用和刘瑾日后迟早是要有利益冲突的,可是相反,和曾毅却是不可能有利益冲突的,这种情况下,只要谷大用不傻,就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的。
“左右逢源,这是你刘瑾看的起杂家啊。”
谷大用嘿嘿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似乎的猖狂的表情,但却有隐隐有些得意:“只是,这左右逢源之事,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谷大用也聪明的很,他答应刘瑾与否,这是一个事情,可是,他若不答应,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接拒绝的。
“更何况,咱们两个,终究是要有冲突啊。”
谷大用叹了口气,其实,他若是真的就应下了刘瑾,反倒是刘瑾才不会相信他的。
“日后,刘某以你为兄,如何?”
刘瑾沉声开口,咧嘴笑了起来:“都是伺候殿下的,谁为兄,都无所谓,只要能把殿下伺候好,这就成了。”
很显然,刘瑾在今个找谷大用之前,就把一些该有的可能性给考虑进去了,若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答了谷大用的话。
“好。”
谷大用直接笑着点头,道:“既然刘瑾你都如此说了,若是杂家在不答应,那也就太不讲情面了。”
“日后,咱们二人该是互相扶持。”
说完这话,谷大用起身,端起酒壶,往刘瑾跟前的酒杯内续了一些酒。
刘瑾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只不过,他心里在怎么骂谷大用,可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他也是有他自己的盘算的,但是,他这却是被谷大用占了便宜的,真论起年纪的话,他可是比谷大用要大一些的。
从刘瑾的屋内出来,谷大用看似略微发蒙的双眼中闪过精光,此时,在看他,哪还有刚才那似乎是有些醉酒后的表现?
谷大用不傻,刘瑾说的话,他听听也就罢了,根本不会当真,刚才他所说的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刘瑾罢了。
刘瑾是什么人,谷大用和他一起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了,岂会不清楚?
可以说刘瑾绝对是一个为了利益任何事情都能做出来,且贪婪成性的人,这种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信誉可言。
如今两人若是联盟了,指不定明个他就能转身一刀砍过来。
这点,从刘瑾和曾毅闹翻就能看的出来,当初,可是曾毅帮了他们的,可结果呢?事情刚过,刘瑾就想坑害曾毅。
为何如此?不过是因为他们求曾毅的时候,曾毅没有直接答应,让他们丢脸了,仅此而已。
所以,在谷大用看来,刘瑾就是一条暖不热的毒蛇,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刘瑾的。
只不过,今个晚上的情况,倒是可以告诉曾毅,以曾毅的才智,未必不会以此来算计刘瑾,对此,谷大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因为他面对的是之前也曾坑过他不少次的刘瑾。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占据上风的时候,各种欺凌他人,一旦落了下风,就想暂停干戈,就此结盟?
这种好事怎么可能存在,真当他谷大用是傻子不成?
“哟,你这是喝酒了?”
谷大用还没走多远,就碰到了东宫深处匆匆过来的曾毅。
不可置信的揉了揉双眼,直到看清了跟前曾毅的五官,谷大用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之色,甚至一手在他脸上抽了一下,看看他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酒,眼睛都花了。
“你?”
“曾先生,你怎么在宫里?”
谷大用不可置信的开口,也不怪他这么问,这个时候,宫门已经落锁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曾毅是该在宫外的。
倒不是说曾毅没有在东宫留宿过,只是,这段时间马上就要会试了,曾毅是该在宫外潜心读书的。
前几天,曾毅还说过这段时间不来东宫了,当时他谷大用就在旁边,所以听的是一清二楚。
最主要的,是今个傍晚的时候,他和刘瑾开始饮酒的时候,曾毅可是还没来东宫的。
“馋了呗。”
曾毅笑着摇了摇头,在宫外呆了几天,今个中午还没吃东西,实在是馋了,所以就跑东宫来蹭一顿了。
说完这话,曾毅笑眯眯的看着谷大用,道:“你今个倒是有雅兴,竟然饮酒了,这都快醉了吧?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谷大用眼睛眯在一起,脸上带着笑意,声音很大:“小的这是……。”
说完这话,谷大用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刘瑾今个约小的喝酒,想要结盟,而且……。”
以极低的声音把这话说完,谷大用方才继续大声道:“小的今个……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这话,谷大用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曾毅则是双目眯在一起,看着刘瑾仍旧燃着蜡烛的屋子,眼睛露出了一丝笑意,嘴角更是上咧:“不错,不错啊。”
曾毅嘴里轻声嘀咕着,原本,这段时间他忙着科举的事情,就把刘瑾给忘记了。
毕竟,在曾毅看来,如今的情况,有谷大用在太子跟前取代了之前刘瑾的地位,这种情况下,只要谷大用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刘瑾根本就不可能翻起什么大的浪花了。
而且,刘瑾这段时间的表现还算可以,所以曾毅也就没有想着在动他了。
在曾毅看来,若是刘瑾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他随时都能把刘瑾给收拾了,这就是他的自信。
可是,现在看来,这刘瑾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之前不蹦跶,那是因为知道他曾毅不好惹。
如今是瞅准了时机,知道自己要参加会试,根本没时间搭理他,所以,才想着借这个时间来闹出些动静来。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有心机啊。
曾毅嘴角含着笑意,仍旧朝着他之前在东宫落脚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这事啊,他不着急,就算是让刘瑾去折腾,短短的几天内,又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更何况,只要刘瑾不傻,他就不能放开了折腾,若不然,不用他曾毅动手,皇帝和皇后就饶不了他刘瑾。
太子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改变,皇帝和皇后岂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内侍在把太子引向邪路去?刘瑾真敢把主意打在太子的身上,那就纯粹是自己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