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法硾的眼睛炯炯有神,却好像吸引着万物。陈婷都不清楚自己是在观赏魔术还是听他的演讲,或者观赏他的眼睛了。——
在阿明要离开地下室的时候,胖子忽然说话了。
这是在地沟油一条街要攻击他前说的话之后,第一次听到胖子说话。
他说:“我为刀的事情对你道歉。”
他的声音很清秀,也很虚弱。但是阿明忽然就火了,这些天天天提心吊胆的还不是因为他?差点死掉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道歉?他可不是要开什么玩笑开过头了,而是上手的目的就是至阿明于死地!
为了自己的目的完全不顾别人的性命!
是,孙鹏救他的目的也不纯粹,存在着私利,但毕竟是救了他,而且希望达到的目的也是平静!
可笼子里这个人呢!
呵呵!
阿明忽然停住脚步。走回到铁笼前门猛地一拍笼子:“道歉?我知道你是神。至少自称是神,你知道我是谁吗?!”
胖子疑惑地看了眼他。
“祖国未来的花朵!”阿明义正填膺。
胖子很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和你说笑。”阿明说,“神也是从人当中出来的吧?神也是生命吧?你就这么不在意生命?
“我大概知道你想干嘛,通过我逃跑?抱歉,没可能。我没有什么英雄气节,但是也不是不分好坏,我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但我至少不会原谅一个不能被原谅的人!”
说完阿明拍了拍铁笼子。
“安心待着吧!”
阿明一甩身走开,关地下室门的时候用力一拉,不锈钢防盗门重重地合上发出“嘭”一声响。
走到客厅的时候,阿明停住了脚步,在客厅踱步走了几圈之后注意到了院子里的沙袋。
他开门出去走到院子,对着沙袋猛地击打。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就爆了,兴许是紧张感之后的兴奋演化的暴躁,兴许是这几天不厌其烦地被要求练习魔术,或是自从地沟油事件后一直藏在心里那些很想说出来的秘密以及紧张。
心里压抑着的东西,是必须要发泄出来的,否则会愈加猛烈。
等到阿明打拳打累了之后他瘫坐在空地上看着这栋房子。
这栋房子他来的并不多,总共有三层,地下室也好,卧室房间也好,都不需要上楼梯,他上两层都没有上去看过。
是的,地下室锁着一个所谓的神,但好像只要守时每周打针,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而这屋子恰好离学校不远,宿舍生活的确热闹但并没有多少隐私感,那次自己浏览网页不就被黄法硾偷看了?
而且这屋子不算小,甚至比他自己家里还要大些,倘若可以睡在这里必定是比在寝室舒服地多的多的。
有这么好的东西,免费的,干嘛不好好用呢?
想通之后阿明就重新进了屋子,爬上二楼。
二楼秉持着和一楼一样的风格,非常地简洁干净,甚至东西更加地少,只有一个金属加玻璃的桌子放在客厅中央,旁边放着一条带靠背和滑轮的椅子。客厅的一个角落放着一个陶瓷大花瓶,花瓶里面空空如也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二楼一样有两个卧室,都只放着书桌和床,床上没有铺垫传单被子。
而三楼则是最满的一层楼,堆放着一些旧座椅,废弃木棍子等的废料,大概是孙鹏整治空间时候搬运上来的,此外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了,也是两个房间,但这房间里面连床也没有。
看完三楼之后他准备走回楼道想要去一楼,但在走的时候忽然看见角落一口几乎和桌子一样大小的破旧木箱子,口子并没有上锁。
出于好奇阿明打开箱子。
箱子里面还是一个箱子,是那种类似于婚庆公司搬运道具的那种黑色金属箱子。
阿明看不出有没有上锁,干脆扳开钮子试试,结果居然真的打开了……
阿明有点不知所措,在看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后。
努力压制住心中的贪欲,阿明悄悄地盖上了箱子,扳回钮子,又盖好木箱子。努力深呼吸了一下,站起来跳了跳,又深呼吸了一口。
箱子里是满满的红色人民币。是真的满满的,并不是纸币与纸币之间有着缝隙嘭出来看起来很鼓的那种,所有的钱被分作几大坨被真空袋子封存,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箱子里。
木头箱子已经很大了,里面的金属箱子大小几乎占了木箱子的总容量,虽然金属箱子比较厚,但里面的体积还是吓人的大,再加上所有的钱币都是压缩着放的……
这个孙鹏居然这么富有……
而且孙鹏在楼上放了这么一箱子钱,居然提都不和他提……
下楼之后阿明还是压制不住心中那种感觉。
怎么样子的感觉呢,既兴奋,又害怕,一方面不清楚这些钱的来路,也许取之不义。一方面又兴奋,如果一个毕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的人,忽然有了一个隐秘的,又这么富有的朋友,是谁都会兴奋。
他走到一楼的副卧,那两天他孙鹏和他讲述这些离奇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他需要稍稍休息的时候就在这个卧室休息,而孙鹏则睡在主卧,现在孙鹏走了,主卧室虽然更大,看起来更敞亮,但他还是比较习惯睡在副卧。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回忆了下一整箱子的钱币,血液莫名加快流动,又过了会儿,待兴奋劲过去之后,终于睡去。
这两天实在是累了,一方面心理压力的累,一方面被拖着练习魔术的身体累,每个动作都被黄法硾要求练习至少二十遍以上,而且虽然有协会提供的请假条可以不上课,但作业还是需要做的,每每结束就已经是要到凌晨,连续几天,对平常作息正常的阿明来说,虽说白天会很晚起来,但还是特别的疲惫。
在他眼睛闭上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墙壁上类似于镜子反射的一晃而过的光斑。
另一方面,黄法硾此时此刻正在寝室电脑上奋笔疾书。
阿明这人这段时间有常常是怪怪的状态,也幸好是黄法硾这种人待在他边上,时而细腻时而神经大条,也因为“修炼”了魔术的原因,他非常擅长于原谅他人莫名其妙的行为。
就比如阿明忽然间地想要去租房那边这件事情。
一下子就被他丢到脑后去了。
回到寝室啥也不管就先打开手机上的音乐APP,播放摇滚类音乐,带上入耳式耳机,打开电脑就开始写剧本。
大约写了两千字左右的时候。黄法硾停下来掰着手指算剧本转化正表演的时间,然后删节掉部分魔术环节添加其它一些动作。
修修改改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左右,此时剧本只剩下了一千三百字左右。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钟了,点了个外卖就继续码字,就这样一直加加减减到了近乎凌晨,才结束手上的事情,趴到床上睡去。
当第二天他拿着新剧本去阿明寝室的时候,发现阿明并不在那里,打电话过去,只听的阿明迷迷糊糊的声音——他一下子睡到了现在。
黄法硾赶紧叫阿明过来。
而阿明匆匆买了两个面包填饥之后,来到学校和黄法硾集合完毕,大礼堂已经聚集了大多数人。
“我们赶紧排练下新剧本,待会儿还要彩排。”黄法硾说。
阿明注意到了黄法硾加深很多的黑眼圈。
彩排魔术的时间原本是比较早的,但被黄法硾以练习为由一拖再拖,到最后一个节目彩排结束之后,黄法硾阿明两人才上了台。
虽然时间紧迫,看似剧本变化很多,但黄法硾也考虑到了时间方面的情况,用了各种思路做对比,最后的定稿的剧本它表演内容的本质,其实和前一天相差地并不多。
节目果然依旧的精彩。
那些其它节目已经彩排完毕的演员坐在,不,站在观众席看着他们表演结束都差点开始鼓掌,有的如同陈婷,已经鼓掌大声叫着“好!”——彩排期间一般不同节目演员彼此间不会去鼓掌。
但是“观众”不是黄法硾所关注的,前一天的节目也没有“观众”说不好,唯一说不好的就是要求缩时的指导老师。
协会会长李吉吉面色担忧地跑上舞台。
“时间再缩短一点。”她说。
黄法硾有点压抑着火气了,拿出了手机,上面居然计着时,说:“我上台前,不是开始表演前,是上台前,点下的计时器开关,表演结束谢场时间之后才点的计时结束,上面的时间是三分四十二秒,这样还需要减吗?”
李吉吉双手合十整个人向中间缩,弯弯腰后说:“老师那边引进的节目太多,时间太饱满,刚刚你们练习的时候老师已经删除掉我们自己协会几个节目了。你这边我帮您一再说了,老师要求再减少点时间。”
“既然时间不够,为什么还要引进那么多其它节目?”阿明提出了疑问。
“这边活动会影响协会的发展,学校那边关注这次活动。”李吉吉解释说。
黄法硾也不是个不知好坏的人,人家一个会长对着他再三表示歉意,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妥协说:“那好吧,我再去改下剧本。明天还要排练吗?”
“要的。”李吉吉说,“后天就要正式演出了,这两天每天都要排练。明天上午下午都要排练。明天上午八点钟就要来。”
这时候“哐”地一声灯光熄灭了,魔术是最后一个排练的,整场排练已经结束,大家已经陆陆续续离开,该继续讨论节目地走向教学楼空教室,被删除掉节目的也不必要再留着。
李吉吉转头看了下走开的人们,然后和黄法硾他们说:“那么也回去吧,加油!时间的事情实在对不住了。”
黄法硾还在站着,看着舞台下面。
灯光灭了看舞台下面反而更清楚,越看,他越喜欢。
阿明拍了拍黄法硾的肩膀说:“走吧。”
走到大礼堂外的时候他们又被叫住。
是陈婷。
“会长和你们说什么啦?”她问。
“时间太长,要缩短。”阿明摇摇头。
“只是这样啊,那就好。”陈婷说。
黄法硾猛一抬头:“那就好?”
“是啊,像我们的节目已经被删掉了呢。”陈婷说。
“删了?为什么?不挺好的吗?”阿明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这话有点违心了。陈婷参与的话剧主要是讲两个男生在大学毕业时候的惆怅,离校前记忆闪回四年期间的点点滴滴,原本重心应该放在那两个主角的惆怅身上大加探索,结果因为剧本几乎没有亮点,表白那个本来一笔带过的情节被一扩再扩,不断精进,但正是如此导致主次不分,总体水平低下。
“你说笑了。”陈婷好像看透了一切说,“剧本本来就选的烂,我们的部长编剧还把重头戏放在我那个表白环节,我和那个表白的男生苦不堪言,他还这两天每天跪几十次,唱几十次奇怪的歌。按他的说法他的脚都已经红了,喉咙也痛地要死。”
黄法硾苦涩地笑了笑说:“节目取消之后会怎么安排你们?”
“打杂呗,表演那么些个节目道具那么多,还不是需要人来搬运吗?实在安排不上就自由活动嘛。”陈婷表现地好像很开朗。
“对了。”陈婷对着黄法硾说,“那天看你在手上刷扑克牌那么酷,可以尝试下表演扑克牌呀。”
“太小了。”黄法硾说:“扑克牌太小了,舞台那么大大家看不见。”
而且有个搭档需要安排……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时间被一缩再缩,原本需要个搭档就是想拖延时间,结果根本不需要拖延时间,反而要删掉不少时间。扑克牌的确很小,但有办法展现出效果,然而这样子搭档干嘛呢?
扑克牌魔术有太多是需要时间去练习的手法,天赋高如黄法硾,在练习一些手法的时候都花费了几乎半个月。
一方面锻炼的时间不够,另一方面对于魔术小白来说要忽然掌握某个东西之后立即上台,考验手法的东西来说,实在太难。
“那舞台那么大观众看不见,我们这么近,你现在可以表演我看下吗?”李吉吉有些兴奋地说。
“好……好啊……”黄法硾感觉自己耳朵有点发热。
“小树林那边有座椅。”这时候阿明说。
小树林的桌子和椅子都是石板做的,桌子上面刻着中国象棋棋谱,大概是为了学校里老职工闲暇无事的时候打发时间准备的。
黄法硾在去的路上摸了摸自己的包,为了方便携带可能会被当做垃圾误丢的道具,阿明特意带了包来放置这些随身带着。
包里面有两副牌,刚刚好。
到了石桌前的时候黄法硾坐在了陈婷边上,阿明坐在陈婷对面。
黄法硾掏出两副牌分别交给两人说:“尽可能地检查,然后最大程度地打乱顺序。”
陈婷疑狐地看了一眼阿明,大概可能是因为这些天一直和黄法硾搭档魔术,被误认为了也是很擅长表演魔术的人。
“不要看我呀,我也不清楚啊……”阿明一脸无辜苦笑。
两人都开始检查牌,检查牌背,然后洗牌。
“魔术师的牌是不是都有问题呀?”陈婷在看完牌背后洗牌的时候开口询问黄法硾。
“不是这样的。”黄法硾说,“只是质量好一点而已,相应着贵点而已。”
“贵多少呢?”陈婷洗好牌了,把牌放到了黄法硾面前,黄法硾没有接过去,反而把牌稍稍推远了一点表示自己不会在这牌上做动作。
“普通国产扑克牌两元一副,我们使用的牌大都二十元左右一副。”黄法硾说。
“呀!”陈婷好像吃了一惊,“扑克牌居然卖给你们可以卖这么贵,我也要做这生意,大发了。”
“主要质量好嘛。”黄法硾说着,眼见阿明也洗好了牌,接了过来。
“变完魔术送一副我呗?”陈婷冲着黄法硾眨巴眨巴了眼睛,对面的阿明看见了尴尬地耸耸肩膀。
“好……好啊。”黄法硾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先看魔术吧。”黄法硾说。
然后自己随意从刚刚阿明洗好的牌中拿出一张牌。说:“这个魔术需要你跟着我学哦,你需要模仿我的行为,现在我拿了一张牌,你也要。”
陈婷也拿出了牌。
“记住自己选择了什么牌,记住数字,记住花色……记住了吗?然后放回牌堆上。”
陈婷依旧照做,眼睛愈发地放光,这让黄法硾看了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一旁的阿明对魔术的关注点也转移到了陈婷脸上。
“来。”黄法硾努力吧注意力回归到魔术上,他的声音带着魔力般,简直可以吸引神志,“我们一起切几次牌,来洗一下。
“好了吗?我不希望你觉得我会对牌做什么,魔术不是魔法,但可能冥冥之中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干涉魔术的结果。
“我们把牌交换一下,我不希望我动过的牌到最后还依旧在我手上,这样子看起来太不干净了,像是我做了手脚。
“你知道牌的特性吗?一共五十二张有些人说对应着一年的五十二个星期,一共四种花色有些人说对应着一年四季。总之我要说的是,所有牌都有着一样的数字一样的花色,但一副牌中每张牌都是不一样的。
“因此我们选中一张牌的概率如果加上两张‘joker’牌是五十四分之一……”
黄法硾的眼睛炯炯有神,却好像吸引着万物。陈婷都不清楚自己是在观赏魔术还是听他的演讲,或者观赏他的眼睛了。
“两个人,两副牌,选中同一张的概率就高达近三千分之一……
“来,让我们拿出各自选的那张牌,放在桌面上,和牌叠远离,让我们更清晰地可以分辨它。
“有些人称这个为概率事件,有些人称这个为灵异事件,但文化有一个流传很久的词汇来形容它……”
黄法硾猛地翻开了陈婷刚刚拿出的那张选牌,是红心六。
然后他又优雅地伸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慢慢地去翻自己的牌,在牌面即将揭晓的时候还故意停下扫了一眼阿明和陈婷,在扫到陈婷眼睛的时候特意停了一秒,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缘分!”
牌被放下,牌面展现——红心六。
“哇!”陈婷惊呼。
“卧槽?!”阿明差点拍桌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