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无忌跟随司马徽学习奇门术数之道,二人为了方便更是住在山上,家中事务全部交托于王氏处理。司马徽与司马无忌二人时不时的下山帮衬,身为平民百姓,务农本是维持基本生活,又如何有多余的钱粮留下。
虽说司马徽名声在外,却不愿入仕,以致于家中事务多是王氏处理,司马徽与司马无忌帮忙,还是难以改变家中的窘迫。虽然不像大富大贵的家庭,也算是过得去。
司马徽与司马无忌二人一同下山回家,司马无忌小解,司马徽便在前处等他,却有一只遍体漆黑的乌鸦从他头顶上飞过,那种嘶哑的鸣叫声,让他的心猛地一颤,怔怔不语的看着那只乌鸦。
“此物常是成群,为何今日只有一只?”司马徽沉思不语,暗暗的想道:“莫不是家中要出什么大事?”
“爹!”司马无忌见司马徽怔怔不语的模样,喊了好几次,也没有任何反应,只得碰他,这才让他醒过来,“爹,孩儿刚刚喊你,你怎么都不答应?”
“没什么,咱们快点回去,你娘只怕等急了!”司马徽将那种不好的预感压了下去,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与司马无忌向家里走去。
“娘!”
“无忌回来了!”司马无忌还未踏进门便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王氏听见无忌的喊声,喜出望外,“快些歇息,这几日在山上过得怎么样?”
司马无忌很是兴奋的与王氏说了一遍这几天的事情,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毕竟,他跟随司马徽学习奇门术数,每天过得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司马无忌每次回来,王氏都会问起,他便会如实回答,王氏百听不厌。
司马徽见妻子与司马无忌二人谈笑着,那种不安的感觉随之而去。但是,过了几天司马徽又再次遭遇同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司马徽慎重对待起来,他总觉得家中必定会发生大事。
他们二人在家中待了半个月,准备再次上山时,王氏病倒了,这可吓坏了司马无忌。
“娘,您怎么了?孩儿立即去请大夫前来!”
司马无忌见王氏病倒,他立即动身前去请大夫为母亲诊治,司马徽则陪在王氏身边,细心地照顾着她。曾经都是王氏照顾司马徽的衣食起居,现在王氏病倒了,司马徽反过来照顾王氏。
“相公,我这病过些日子就好了,吃上几副药便没事,你还是带着无忌上山去吧!”王氏劝说司马徽,因为情绪激动,让她的咳嗽变重了,咳嗽几声后,又继续说道:“我的身体没啥事的,一辈子也没生过几次病,我的病与无忌的前程来比,还是孩子的前程较为重要些。”
“夫人,这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安心的养好身体便是!”司马徽勉强露出笑容,安慰一声:“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呢?咱们夫妻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你做菜给我吃,早已习惯了!”
王氏温柔的看着司马徽,道:“相公,贱妾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是嫁给你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没给你留下子嗣后代,庆幸的是无忌这孩子十分孝顺,有他在身边,我才放心。”
“别说话,好生休息一下!”司马徽让王氏闭上嘴,暂时不说话。
“我怕今日不说,以后便没机会了!”王氏调笑一声。
“胡说八道!”司马徽怒道,“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可别说了!”
王氏嫁给司马徽已经二十多年,从原本的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到现在皮肤黝黑,皱纹较多的妇女,只不过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十分好,二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连吵嘴都没有发生过。
回想往事,司马徽与王氏都没有说话,有些话在眼里,在心里,不必说出口,而司马徽的手与王氏静静地握在一起,像是不分离似的。
“娘,大夫我请来了!”司马无忌急匆匆的拉着大夫前来,让他为王氏把脉,那大夫仔细的观察,又详详细细的检查一遍后,正准备开口却被司马徽的眼神阻止,只是简单说了受了风寒,吃几服药便没事了,司马徽又让司马无忌留在这里陪王氏,自己与大夫一起出去。
“先生令夫人的病请恕在下无能为力!”
司马徽问道:“我夫人得了病是不是热病?”
“先生知晓,那在下也不隐瞒了!”那大夫点点头,将病情如实相告,他仔细为王氏把过脉,发现她的脉络有些浮肿,而且脸色赤红,就连眼睛有些红,虽然有些咳嗽,实际上不是看上去的风寒那么简单,而是热病,这种病根本无能为力,最多也是用药物暂时抑制住,也抵挡不了几天。
司马徽不懂医术,却走过很多地方,也曾遇到过这样的症状,所以他才会担心,加上前几日两次都有乌鸦从头顶上飞过,大夫的诊断让他确定了王氏将命不久矣。
热病对于现在的医疗设备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只要救治及时并无大碍。可是,在东汉末年热病就像是现在的癌症无药可医,得此病症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去。
“多谢大夫!”司马徽送别大夫,也没立即回去,就在外面仰望天空,满脸的哀伤,深深地叹息一声:“我本以为牵连之人就我一人,没想到连夫人都牵连进去!”
虽然热病大夫无能为力,不过念在司马徽的份上,他也没有收取钱财,赠送几副药,也只是暂时延缓病情,大夫临行前也让司马徽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司马徽他早已做好准备,只是有些担心司马无忌会受不了。
“娘,您喝不喝水?我去给您倒水!”
司马无忌心急如焚,他见王氏嘴唇有些泛白,脸色赤红,上上下下的忙活起来,时不时的给王氏倒水,甚至煎药都是他亲自熬得,甚至王氏睡觉时都在身边陪伴着,不曾离开半步。
司马徽眼见于此,也是无可奈何,数次都想说出实情,却又一次次的憋了回去。
王氏吃了大夫的药,脸色有些好转,精神也好了些许,清醒了许多,他看着司马无忌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也不曾睡过,心疼不已,她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又看见丈夫眼神中的哀伤,她已经猜到大概。
“无忌,娘想吃你做的排骨,你去给娘做些!”
司马无忌见母亲想吃,那自然没多想,二话不说便转身出去为自己的母亲做顿好吃的,只要能吃得下那便无恙了,这让司马无忌有些开心。
“相公,你如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不行了?”司马徽没有回答,王氏与他夫妻多年,早知他的秉性,她不害怕死亡,只是有些遗憾,叹息一声:“有无忌照顾你,我走的也心安一些。”
“对不起!”
“人生老病死乃是常情,夫君又有何错,这事怨不得你!”王氏早已想开,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司马徽、司马无忌他们二人,尤其是司马无忌尚未成年,更加不放心。
司马徽红着眼睛,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连累夫人!”
司马徽将心中的秘密说了出来,其实也是让王氏能安心一些,王氏也听完后大惊道:“我儿居然是……那无忌知道这件事吗?”
“我并没有告诉他!”司马徽低声回道,“这事等以后他自然会知晓,现在告诉他无异于害了他。虽说他不是我们亲身骨肉,比之亲生骨肉更要亲,这也是为何我要尽心尽力的栽培于他。”
“这个事情就依夫君所言便是!”王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无论他日后怎样,他始终是我的孩子,始终是我的无忌。若是真的能做到夫君所言的,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此事我一直不与你说,也是为了无忌的安全考虑!”司马徽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只有他、王氏,以及祝公道三人知晓,说出来也是让王氏安心的离开。
因为司马徽清楚热病没有办法医治,现在王氏清醒也不过是暂时的,再过不久便会离世。其实,他已经做好准备,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人总归一死,只是想不到会将自己的妻子也一并牵连进去。
“娘,排骨汤,您喝点!”司马无忌将排骨汤端上来,也为司马徽盛了一碗,他自己则端上一碗亲自喂王氏一点点的喝下,王氏喝着司马无忌亲手熬的骨头汤,她的眼泪悄悄地流出来。
“娘,是不是太烫了?”司马无忌慌张的试了试温度,已经将骨头汤凉了一下,怎么还是烫的。
“娘是高兴,我儿长大了!”王氏喜极而泣,道:“无忌,娘要是这次真的过不去,唯一遗憾便是不能看见你娶妻生子。如果可以的话,待你以后娶妻时,记得去我坟头说一下。”
“娘,您长命百岁呢!”司马无忌急忙说道,“娘只不过是普通风寒,过些时日便好了,决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无忌还没有好好侍奉娘,也没有好好尽孝道,娘决不会有事的。”
司马无忌说着说着,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司马徽没有说出病情,他也猜得到。如果真的是普通风寒,又怎么会卧床不起,甚至是呕吐、脸色赤红等症状,浑身冒汗,这些症状都让他猜到王氏病的不轻,药石无灵。
“傻孩子!”王氏为司马无忌擦拭脸色的泪水,她自己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心里实在是不舍得他,要是真的死去了,只怕司马无忌又是独自一人,她心里十分心疼。
“我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你这个孩子!即便是真的去了,也没有任何遗憾。只是你要答应娘,以后要好生照顾自己。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那就是娘的幸福。”
“无忌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有娘的呵护,还有爹的照顾。”司马无忌失声痛哭起来,他告诫自己决不允许哭出来,只是眼泪不听他的话,泪水反而更多,有些哽咽的声音,“娘,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汤再不喝就凉了!”司马徽悄悄地将泪水擦拭,挤出一丝笑容。
司马无忌、王氏二人才想起还有汤没有喝,王氏一口一口的喝下,哪怕是吃不下也得咽下去,这是自己的儿子亲手做的,那种暖暖的感觉让她很心安,看着司马无忌一天天的成长,她更是不舍得与他分开,满眼的眷恋之情,只是她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
余下的日子,司马无忌衣不带的在床边照料王氏,每次都是亲自下厨,司马徽这些日子也是如此,二人轮流照顾着。直到三日后的晚上,王氏闭上眼睛睡下之后再也没有醒来。
“娘!……ampampampampampamp您睁开眼睛看看无忌……您醒一醒!……呜呜!”
司马无忌失声痛哭起来,他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内心压抑许久的思念与痛苦终于爆发,他在后世之中是孤儿,没有体会到什么是父母之爱,现在他却感受到王氏对她关怀备至的母爱,还有司马徽对他严山的父爱,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司马徽与王氏就是他的双亲。
纵然刘备是他的这身体的生身之父,可是司马徽、王氏却是有抚养之恩,又与他们生活在多年,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双亲的爱护,这一切都是王氏、司马徽给予的,司马无忌的心满是伤痕,深深地不舍之情也都在泪水之中尽情的宣泄。
王氏撒手人寰,在睡梦中安然去世,没有任何病痛,只是脸上的泪水表明她心中也有太多的不舍,难以再与他们说了。当王氏去世不久,深夜里司马徽再次听见嘶哑的乌鸦叫声。
王氏的身后事由司马徽、司马无忌二人操办主持,司马无忌披麻戴孝,亲自送王氏最后一程。但是,司马无忌也没有想到在王氏去世后不久便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