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温水下肚，干呕的嗓子好受多了。
唐四方虽然喝醉了，但是从来不断片。
所有事情都记的清清楚楚。
“城东老李记烧的怎么样了？”
“张宽早上来过，烧的只剩墙壁，屋顶都塌了。不过好像说烧死了一个人。”
唐宁一边为唐四方盛小米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老李记对她来说是个陌生地方，不存在什么感情。
“死了个人？！”
唐四方惊讶的反问。
他点火的时候特意确认过，里面没人啊！
“张宽说的，不是很确定，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话说道这里唐宁忽然反应过来。
“对了，少爷，这把火该不会是你点的吧？”
唐四方没有回答，接过唐宁递来的小米粥，一碗小米粥下肚，整个人感觉好多了。
唐宁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唐四方不回答她也不多问。
“扶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屋里闷死了。”
“知道了，不过外面也不凉快。”
唐宁吐槽着三伏天的鬼天气。
都说南昌湿热，三伏天天天下雨。
偏偏老天失了魂，南昌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片雨落下。
屋内屋外热的跟蒸笼一样。
来到桑树下，唐宁把赵盘师傅特意制作的藤椅搬过来让唐四方半坐半躺着。
自己则去屋里把茶壶，茶叶端出来。
人在一场大醉之后，身体各种不给力。
唐四方年轻力壮，依然如此。
倒好茶，唐宁拿出蒲扇帮唐四方慢慢的扇着。
赵盘早就听到唐四方这里的动静，一直不敢上来。
见唐四方躺下之后，赶紧跑过来。
“少爷，风扇组装好七台，是不是该送去卖了？”
制作风扇是赵盘的本分，他比唐四方更着急。
三伏之后就是立秋，接着天气会转凉，不快点卖，完不成150台的任务。
“嗯，喝酒耽误了。丽水楼你去过，秋香也认识你。租马车给她送去四台。剩下的三台放到咱家店铺里去。宁儿，给赵师傅拿银子。”
“知道了东家。”
“赵师傅跟我来。”
一会儿的功夫，七台风扇抬走。
天黑之前，840两的银票就会递到唐四方的手里。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
“去看看。”
唐四方让唐宁去开门。
“你们是？”
唐宁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位穿着红杉的壮汉。其中一个拱手道：
“敢问这里是唐四方唐公子住处？”
“是啊，你们是谁？”
壮汉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把唐宁推开。
“擅闯民宅，我要告官的！”
唐宁大声呵斥。
“我家老爷就是最大的官，去告吧。”
其中一个壮汉颐指气使，根本不把唐宁放在眼里。
壮汉来到唐四方面前，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你就是唐四方？”
唐四方同样把壮汉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心里有了数。
“正是在下。”
“宁王大公子有请，还请公子给个方便。”
这位壮汉还算客气。
“早知道他会找上门来。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需要静养两天。两天之后，我会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访。还请大哥帮我说句好话。”
唐四方喝的烂醉的消息，大公子早就知道。
壮汉也是酒中仙，很清楚烂醉之后的难受样。
他对着唐四方拱手：
“大公子不会强人所难，不过想必唐公子一定会说话算话，我们先行告退。”
说完，壮汉大手一挥，两个人大踏步的离开院子。
“宁王大公子？少爷，这下可麻烦了。”
“该来的迟早要来，我们迟早要跟王府的人打交道。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唐宁点点头，不过纳闷的说道：
“不对呀，宁王大公子是什么人，他会对你这么客气。少爷说不去，他们扭头就走。难道不怕少爷你跑了？”
“哈哈哈咳咳咳”
唐四方笑的咳嗽起来。
他喝了口茶压压嗓子，笑着说道：
“你去外面看看去。”
唐宁快步来到门口，巷子里站着四个红杉大汉，一头两个。
唐宁不甘心，顺着梯子爬到房顶，后墙和边墙两边都有红杉壮汉把守。
唐四方已经成了笼中鸟，根本跑不了。
“这帮王八蛋！”
唐宁淬了口唾沫骂道。
“算啦，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赵盘师傅回来之后告诉他，我要送给王府三台风扇，让他务必在后天早上之前打造出来。没有这个礼物，我去了真的是凶多吉少。”
“知道了少爷。”
唐宁蹙眉回答。
“城外的粥厂怎么样了？”
唐四方问道。
“李琦不见了，现在是刘三负责各处的联络。早上他来过，说是秩序还算稳定。二小召集的难民数量已经有一万人了。刘三让我告诉少爷，再不送银子，就无米下锅了。到时候怕是要前功尽弃。”
“知道啦，你拿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他送去。对了，换身男儿装。”
唐宁没有马上动身，而是问道：
“少爷，李无双这般戏耍，我们还帮她干什么？！”
唐宁已经明白，唐四方这么气愤，不是失恋的缘故。
“我们不是帮她，而是帮自己。要不然少爷我就死在南昌城里了。这个臭丫头算准了我没有别的选择，才这么戏耍我的。”
“知道了。”
唐宁很聪明，稍微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少爷，我想请个教书先生教我识字？”
憋了这么久，唐宁终于把这个话题提出来。
唐四方莞尔一笑：
“你倒是挺好学，送完银子你去一趟祝枝山府上，他会帮你找一个的。待遇祝枝山说了算，我都答应。”
“多谢少爷关心。”
唐四方答应的如此爽快，唐宁皱眉哭脸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所有人都出门，诺大的家里只剩下唐四方一个人。
他悠哉悠哉的在藤椅上晃来晃去。
要是别的人碰到这种局面，一定急的满嘴冒泡，吃不下饭。
唐四方不同，他是个混混，有的是手段周旋。
实在顶不住，大不了不要宁王的家产了，脚底抹油离开便是。
宁王府势力虽大，但看不住一个唐四方。
，
“小姐，唐公子已经被宁王大公子的人包围了。”
城东老李记对面的小铺，李琦对着李无双说道。
这里也是他们的秘密据点，也是最隐蔽的一个。
要不是探查宁王地道的人出了纰漏，导致老李记被迫放弃，这里是永远不会启用的。
至于那个被唐四方烧死的人，就是这次地道探查里的叛徒。
因为他的出卖，老李记这么大的宅院当做弃子扔掉了。
好在李无双跟下面是单线联系，没有让自己暴露。
不过相关手下两个潜逃回兴王府。
三个被李无双割掉了脑袋。
把唐四方抬出来实在是逼不得已。
如果唐四方不出头，宁王大公子迟早把李无双和李琦揪出来。
唐四方算是当了替死鬼。
李无双没有选择，只能这么做。
“嗯，看他自己的表现吧。咱们帮不上什么忙。”
李无双无奈的说道。
“你说他这次能活着回武昌吗？”
李琦同样担心。
他这么说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唐四方要是背叛兴王，他会毫不犹豫的灭了他。
“不知道。”
李无双是真的不知道。
唐四方他接触不多，只在李不言叛乱的时候有过交集。
人只有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能看出他的本质。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接触的再多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愿能。”
李无双又加了一句。
“去找陆风，让他的人维持好城外的秩序。这些难民大有用处。也算是唐四方干的最有用的一件事。”
“知道了。”
李琦转身离开。
，
祝枝山这货只要不是玩女人，办起事来还是非常靠谱的。
唐宁要求的教书先生下午就来报道了。
他是个童生，岁数不小了，对科举心灰意冷，靠教书过日子。
他水平一般，教唐宁启蒙足够了。
工钱也不高，不管吃住，每个月一两半银子。
不过，只负责唐宁半天的学业，其他时间他还有一堆孩子要教，不然养不起一个家。
教书先生给唐四方行过礼，唐四方点头之后，唐宁领着她来到耳房。
耳房原本堆的都是杂物，干柴。
为了学习，唐宁特意领着三个学徒把房间打扫干净，还简单的制作了两张书桌，两张椅子。他跟先生一人一个。
不一会儿，耳房里传来唐宁被百家姓的声音。
唐四方中午简单吃了点饭菜，身体不再浑浑噩噩。
趁着无所事事，他跑去唐记转一圈。
“东家来了？”
看到唐四方到来，张宽高兴的迎出门。
看他合不拢嘴的样子，风扇一定卖的很好。
“这么大人了，一点城府都没有。”
唐四方瞪了他一眼。
张宽赶紧收敛起笑容。
“东家教训的是，风扇送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被绸缎铺的黄员外，鱼铺的刘员外和城南巡城司刘大人拉走了。”
说着，两个人来到柜台。
“这是银票，这是三家的详细地址。黄员外还说了，他要为两位姨太太每人添置一台，让我到货之后赶紧通知他。”
张宽说完，抬眼望着这位16岁的东家。
也不知道人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弄出这么个赚钱的家当出来。
前几日没有开张的时候，不少的邻居过来嘲笑他是个光杆司令。
被唐四方这个不着调的登徒子戏耍了。
还有的好心劝他另寻高枝，别在这浪费了名声和青春。
今天早上一口气卖出去三台，得到360两银子。
张宽立刻成为了左右十几个铺子的中心。
所有掌柜，东家，伙计都围着他问东问西。
搞的张宽不自主的膨胀起来。
“银票我拿走了，刘三回来之后让他对善粥上点心。干不好我立刻赶他走。”
“知道了，东家慢走。”
张宽对唐四方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什么都是虚的，只要你赚到大把的银子，每个人看你的眼色都不一样。
脑子跟着也变了。
幸亏唐四方一直很低调，周围的商家没人认识他。
不然他一定被包围，别想走出去这条街。
，
说话到了答应见宁王大公子的日子。
唐四方还没动身，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响了。
唐宁出去一趟，黑着脸回来。
“阴魂不散的一群鬼人，他们催少爷不要忘了前天的承诺。”
“哈哈哈，这帮狗腿子。”
唐四方一边洗脸，一边大笑起来。
“少爷心真大，居然还笑的出来。”
唐宁拿着毛巾侍候在唐四方身侧。
“誓要去入刀山，豪气壮，过千关”
唐四方不由的唱了起来。
见唐宁眼睛里眼泪打转的样子，唐四方笑嘻嘻的说道：
“放心吧，从来都是我玩人，这个世界上能把我玩死的人还没出生呢！爷爷去也！”
唐四方学着戏里的唱段，迈着四方步，惹得唐宁破涕为笑。
三台风扇装上马车，在八位壮汉的看护下，唐四方和唐宁去往宁王府。
唐宁被挡在门外，唐四方只能一个人进去。
“看到那间茶铺没有，我跟他们掌柜的很熟，去那里等着我。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出来的。”
唐四方宽慰一句，被壮汉推搡着走进王府大门。
唐四方去过兴王府，可以说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来到宁王府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之前见的任何东西都是垃圾。
不说恢弘的建筑物，就连院子里的花坛，假山，树木都别具一番风味。
用刘姥姥进大观园来形容唐四方的震惊一点都不为过。
“奶奶的，老子有钱了也造这么一桩宅院！”
唐四方不敢说，等宁王倒了，他一定把这里的东西搬会自己武昌的家里去。
而是换了一种温柔的措辞。
即便这样，壮汉依然推搡了唐四方一把。
“升斗小民想跟王爷比，你有几颗脑袋！老实点！”
“一颗，只有一颗，嘿嘿，麻烦大哥小点劲，小弟我摔的鼻青脸肿，你们怎么跟大公子交代。”
“把他嘴绑上，一路上就他话多，烦死了。”
“不要啊，我还呜呜呜”
大公子独自享用着一个面积五亩地的宅院。
这个宅院只是宁王府内众多院子中的一座。
唐四方被押进去，扔进了书房。
把嘴巴露出来后，唐四方说道：
“大公子日理万机，看来没时间接待我。我先告退，明日再来。”
“坐下！”
壮汉怒斥一声，两个手下把唐四方硬生生按到凳子上，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