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薛万彻他们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是一听到冯盎来了,薛万彻他们还是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色,只有李宽脸色平静,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其实李宽也紧张,在大唐没人敢忽视冯盎的存在,想当初冯盎进长安是,李世民带着百官在明德门前迎接就知道冯盎是一个何等强大的存在,在岭南的这片土地上他就是王,是岭南这片土地的主人。
不过李宽却不能在薛万彻面前表现出来,毕竟他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来闽州之前便一心想着不要与冯家起冲突,可是事情往往有太多的变数,不带兵打出一个威严,想要让闽州治下的僚人们臣服太难了。不论平定叛乱的结果如何,这次带兵去罗窦确实打了冯家的脸,当初冯智戣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许多问题,冯家必然是要来示威的。
李宽认为冯盎是来示威,可是看到冯盎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又不像,当他看见冯智彧进门之时,李宽确认了,冯家人确实是来示威的。
“楚王殿下,你当初射杀我冯府的家将是否应该给一个交代?”跟随冯盎进门,没向李宽行礼,冯智彧开口便是要交代,毕竟岭南的王回来了,他很有底气。
“交代,你要本王给什么交······”
代字并未说出口,因为李宽看见了一脸笑嘻嘻的冯盎,转身便朝着冯智彧扇了一巴掌,下手不轻,冯智彧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交代,冯盎可以要,不过冯智彧说出来却不行,毕竟身份不对等,你冯智彧又有什么资格要他李宽给交代,这便是李宽为何敢当着冯盎的面依旧硬气的原因之一。
这一巴掌,李宽没看出训斥,倒是看出了冯盎此次前来不会如此轻易的了结。
当初所谓的帮助冯家平定叛乱只是一个幌子,李宽清楚,冯家人也清楚,冯家人不清楚的是李宽为何会冒着得罪冯家的风险去罗窦平定叛乱,如果说是为了大唐着想,为了李世民着想,冯盎是不相信的,在长安城呆了半年多,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李宽和李世民的关系可不怎么样,所以冯盎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李宽这位楚王把冯家当成了垫脚石。
至于冯盎有没有证据,重要吗?
他认为李宽将冯家当成了垫脚石那便是了,这样的道理在岭南已经适用很多年了,不论李宽出于什么原因去平定罗窦各洞的叛乱,总之是打了冯家的脸,打了冯家的脸自然要承受冯家的怒火。
不过,冯盎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城府不可谓不深,明明是来找麻烦,但依旧笑的像弥勒一样,说:“至于交代咱们事后在谈,吾此次是来宣旨的。”
从冯智戴的手中拿过圣旨,念完,递给了李宽,然后笑道:“既然楚王现在在闽州,同在岭南这偏僻之地为官,咱们当亲近亲近,可为何楚王殿下要与我冯家过不去呢?”
冯盎的脸色变了,一念完圣旨,冯盎的笑脸变成怒容。
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在大唐这便是真理,冯盎认为自己的拳头不小,他向李宽要交代没问题;而李宽也认为自己的拳头不弱,交代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冯公这话可就是说笑了,本王何时与你冯家过不去了,如果你说平定罗窦各洞叛乱,本王可是帮了你冯家一个大忙。”
一听这话,冯盎笑了,李宽也笑了,两人哈哈大笑,就是笑声之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冯公远道而来,先坐,先坐。”薛万彻出来打圆场了。
“前不久,离开长安之时,你兄长还让我在岭南多多照顾,现在看来,薛将军哪里需要我照顾,倒是我冯家要薛将军多多照顾了。”冯盎依言坐下之后,怪异看着薛万彻。
“冯公说笑了。”薛万彻回了一句便没有了后文,心里却是怨气滔天,老子好心化解场中的尴尬,你反而言语相激。
见薛万彻不像勋贵间盛传的那般暴躁,自己没有挑起薛万彻的怒火,冯盎失望了,转头看向了李宽,“此次平定罗窦叛乱,楚王殿下确实是帮了我冯家一个大忙,不过我冯家亦没有亏待楚王殿下,南扶州的钱粮可不少,更何况还有万余名俘虏。
不过,楚王殿下言道亲自率兵攻打我冯家难道不是与我冯家过不去,难道射杀我府上家将也能称作帮忙?“
“本王敬重你祖母冼夫人也敬重你冯家在岭南作为,本王也不说你府上的家将自称太上皇的鬼话,冯公也不用言语责问了,这对你我二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本王此次率兵平定罗窦叛乱射杀了你府上的家将是事实,冯公想要做什么,本王接着便是。”
“好!敢作敢当,我大唐皇室子弟能让本公看的上眼的也就你楚王了,若是你今日还拿我府上家将自称太上皇的鬼话来蒙骗老夫,那今日你便可替他收尸了。”冯盎指着堂中的王翼,桀桀笑道:“你拿太上皇说事,难道老夫不能,他在老夫面前自称太上皇,老夫今日当场处决他,这也是合乎情理的吧,想必陛下和太上皇亦不会说什么。”
冯盎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李宽听明白了,只要交出王翼,此事既往不咎,至于王翼是生是死就要看老家伙的心情了,因为冯盎话中的今日两个字语气特别重。
“冯公想要本王交出王翼,此事断然不可,别说只是射杀了你冯府的区区一家将,就算当时射杀的乃是你冯家的九公子本王亦不会交出王翼,若是冯公想要战那便战,本王的楚王军在闽州等着你冯家大军。”
李宽的态度让他怒火中烧,在他眼里王翼不过是楚王府的家将而已,如何能与他儿子比肩,但他也没有失去理智,攻打闽州是不可能的,这点冯盎自己也清楚,若是真攻打闽州等着他的就不是李宽的楚王军而是大唐的军队了,不过在岭南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有的是办法整治李宽,只是不想将矛盾激化了而已。
“按照楚王殿下的意思,这件事没法谈了。”冯盎起身,拱了拱手,说:“既然楚王殿下无意相谈,那老夫便告辞了。”
说实在的,李宽也不想两边闹起来,能谈自然是最好的,万一老家伙发了疯真带兵攻打闽州,他便是逼得冯盎造反的罪人,别说李渊保不住他,就是李世民有心想保他也保不住。
“冯公等等,你也知道本王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商人,商人嘛,讲究有来有回,你这价码太高,本王自然是要还价的,而且你府上只是死了一个区区家将而已,想要我交出王翼过分了。”
见李宽态度转变,冯盎的脸色好了一些,再次坐了下来,“老夫如何过分了,自古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老夫只要你府上的家将偿命而已,如何过分了?”
“冯公此言确实不过分,我确实是楚王府家将·······”
王翼的话被李宽打断了,王翼的心思,李宽大致上能猜到一点,多半是想跟着冯盎他们离开之后,凭借自己的武艺脱身,可是想要从冯家手上脱身,难如登天。
“王翼,你给本王闭嘴,此时哪有你说话的份。”
“王爷······”王翼没有怒气反而很感动,他知道李宽是为了他。
“本王让你闭嘴。”李宽一拍案几,再次打断了王翼的话,看向了一旁的冯盎,“王翼是本王府上的家将不假,但他也是本王的家臣,是楚王府的司马,难道冯公认为你的要求还不过分?更何况当初下令之人乃是本王,难道冯公还想要本王偿命不可?”
此话一出,冯盎沉默了,王府司马那是在吏部造册了的,从四品下的高官了,就算不提司马一职,却还有一个家臣的身份,家臣在某些时刻是可以代表主家意志的人,别说死的只是一个冯府家将,就算死的真是他儿子,李宽也不会把王翼交给他。
随后,冯智戴又在冯盎身边低语了两句,李宽隐约听见从冯智戴口中说出的程咬金、秦琼这些字眼。
李宽看向冯智戴的眼神变了,这冯智戴不愧是举家培养的嫡长子,没有因为质子的原因在长安城白混这几年,竟然还能打探王翼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