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袁天罡回来了,只是给李宽说了句,待桃源村的瘟疫过去之后,王珪便会带着一家儿子前来认亲,然后便笑眯眯的跟着孙道长走了。
至于他是如何劝说王珪答应的,这点倒是让李宽百思不得其解。
当初,他曾想过王珪有可能会因儿子的健康而答应孙道长和袁天罡的提议,只是派人打听的了王珪的身世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
只因王珪出生于河东祁县也就是山西,虽然不曾打听到王珪是否是太原王氏的嫡系,但却打听到了王珪与王氏关系密切。而他刚刚才在太原狠狠的坑了王家一次,现在要收王珪的儿子做义子,这不是笑话吗?
其实,在袁天罡向王珪提出建议之时,王珪是不答应的,他当时甚至在想若是李宽不愿意自己儿子借福就去求李世民。至于最后为什么答应了,这就要怪袁天罡了。
不知袁天罡是出于什么想法,看着王珪摇头叹道:“楚王殿下贵不可言,王贤弟又何必舍近求远。”
贵不可言四个字对王珪来说冲击实在太大,在他们这些人勋贵大臣的眼中,什么人才能算得上贵不可言?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自然是算不上的,只有登临帝位之人才能称得上贵不可言。
沉思良久之后,王珪依旧不太相信袁天罡的话,毕竟李宽的身份决定了他与帝位无缘。自古嫡庶有别,且不论现在已经订下了太子,就是李宽的身份连庶子都算不上,连争夺帝位的资格都没有,何来登临帝位之说。
“袁兄,难道楚王殿下········”出于对袁天罡的信任,王珪还是出口问了那么一句,只是点到即止。
袁天罡摇了摇了头:“命数如风云,随时节而变,老道亦不敢确认,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准呢?不过楚王确乃福缘深厚至极,老道至今尚未见过。”
袁天罡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王珪下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既是福缘深厚至极,登临帝位也是极有可能的,就算李宽不能登顶帝位,将来也必定位极人臣,有李宽照拂,王家一门也不至于在他死后沦落。
毕竟是出生名门见识不凡,百年王朝千年世家,这样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可是他王珪不过是太原王氏的旁支而已。哀大莫过于心死,当年他被李渊贬谪,流放嶲州,也没见太原王氏一门出力,太原王氏终归是靠不住的,能靠的只有自己。
自己在世之时尚不能得到太原王氏帮助,自己死后太原王氏还能帮忙?自己在世还能照看儿子、照看王家,可是自己死后呢?
一连两个自问,让王珪下定了决心,就这样,事情敲定了下来。
李宽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缘由的,思虑无果之后也不想了,反正对他而言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喜事。
“王爷,步虚和尚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面露微笑,正喝粥的李宽便听见府上仆役的禀告,脸色变了。
这步虚和尚也太不给力了,自己还没玩够就不行了吗?
粥也不喝了,带着仆从匆匆出府。
步虚和尚来桃源村李渊自然是知道的,当初就是他和李世民商议之后,李世民才特意安排步虚和尚来桃源村给李宽出气的,至于缘由很简单,李渊想看看这个孙儿能不能狠下心。
饭桌上的李渊心中也有些好奇李宽会如何处置步虚和尚,放下碗筷也跟着一起出了李府大门。
步虚和尚确实不行了,完全就是一副快要死了的状态,脑袋低垂,眼睛紧闭,眉毛之上还残留些许冰渣。
李宽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步虚能抗过三天,现在看来还是他想的太简单了,早知道就留待开春之际了。
“挖他起来。”李宽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话音落下之后,不远处便传来“不可”两字,原来是李渊带着一群人来了,来人还不少,府上的仆役、尚未散去的守卫将士、差役。将士们的脸上带着崇敬,认定了李宽是仙人转世,毕竟仙人才会如此宽宏大量嘛!至于李渊,满脸的失望之色,他教导了这么多,结果还是一时心软。
“挖。”李宽坚定道。
“不准,难道你小子忘了当年所受的苦了。”李渊怒道。
到底挖还是不挖,李渊和李宽起了纠纷,而奄奄一息的步虚和尚或许是听到了李渊祖孙的争论,脸上竟然出现希望的光芒,与李渊争论不休的李宽却是注意到了。
最终,在李渊的失望下,李宽的坚持下,步虚和尚被挖起来了。
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在空中弥漫,一阵寒风吹过,那腐臭消散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很神奇,只是蹲下身子就能切实感受到腐臭的气味往鼻孔里钻的感觉,很刺鼻。
李宽好似没有嗅觉一般,自顾自的蹲在了步虚和尚的面前,笑道:“步虚和尚,在地下的滋味不好受吧,那种既痒又痛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以为本王要放过你了,本王告诉你,本王从未想过放过你,只是让你的一丝丝希望化作绝望。
本王知道你的意识清醒,你也别装了,本王既然把你挖出来就不会把你再放回去,冰寒刺骨你体会到了,可是你还没体会过什么叫做烈焰焚身呢?”
“你···你竟···然···如此···恶毒,死后·······”步虚和尚断断续续的骂着。
“你是不是想诅咒本王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本王下十八层地狱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本王只知道你活不了几日了。”
李宽起身,对着仆役吩咐道:“就地生火,给步虚和尚取取暖。”
李宽在笑,笑的很开怀,只是在将士们的眼中却显得有些阴寒;李渊也在笑,这个孙儿终究还是没有让他失望。
没多久,步虚和尚的周围放满了柴禾,刚刚点燃之时步虚和尚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仿佛要得道成佛一般,飘飘欲仙,只是越往后越热,空中开始飘散出烤肉的香味。
“步虚和尚,你们和尚不是常说往蹬极乐吗?本王今日就让你登上极乐之巅,立地成佛。”
说完便走,听着身后传来的惨叫之声,他却心如平静,丝毫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有些许的失落。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对,可是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回到李府便回了卧室,静静的躺了下去,放空所有,渐渐的陷入沉睡。
梦中,梦见的不是步虚和尚临死前的惨状,也没有响起步虚和尚的惨叫之声,而是梦见了在大唐这几年见到的人遇见的事,梦见了大队黑衣人马冲进桃源村,火光漫天像似天边的夕阳血红而又妖异,而他,只是一个路人,明明眼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有关,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梦境一转,他独自站在山顶之上遥望着恢弘的长安城,看见了长安城中金碧辉煌的皇宫,看见了李世民和长孙面带微笑,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像是在与婴儿述说着什么;看见了桃源村,看见了孙道长和李渊两人毫无形象的坐在一处大墓之前,端着酒杯凄然惨笑,看见了万贵妃眼角带泪,眺望着远方的大墓。
李宽惊醒,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湿。
沉默了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坐在床上的李宽突然怒吼道:“天不给路,本王便自己走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