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携手苏媚儿去蜀地之后,李哲根本没去礼部坐班,似乎是准备马放南山,每日在书房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没人叫他吃饭,他绝对不会动身,就跟老和尚坐禅一样,而且走路时神情恍惚,就连跨过门槛之时,王若宁也得小心提醒一句。
不然,估计得摔跟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可是吓坏了府中管事和仆从们,小王爷这是中邪了吧
王若宁和李予似乎比较信奉佛教,作为贴身侍女的王若宁和作为贤王府总管的李予两人一合计,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竟然派人去弘福寺请来了玄奘和尚。
玄奘和尚是什么人,那是连陛下都尊崇的高僧法师,而且重要的是两人都刚入楚王府不久,对楚王府与和尚之间的恩恩怨怨根本不清楚。
当然,王府的老人们是知道的,但直到玄奘和尚被请来了,王府的老人们才知晓李予派人去请了玄奘。
请都请来了,阻拦也没用,而且玄奘法师到底是闻名长安的高僧,连当初王爷打压佛门时,玄奘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看来是有本事的人,自家小王爷的样子,似乎真是中了邪,让玄奘看看也无妨,实在不行,在去请孙神医嘛。
以气望人,这是玄奘在长安城众所周知的本事,只是站在不远处望了李哲几眼,玄奘便留下几句话走了。
贤王殿下无碍,这是处于顿悟之中,若是悟了便与我佛家有缘,若是不能悟,终究是世间凡人。
对于玄奘和尚的话,李予与王若宁深信不疑,但楚王府的一众老人却是嗤之以鼻,咱们王府与佛门的恩怨,你竟敢说小王爷与佛家有缘,去你大爷的有缘。
若非看玄奘受李世民看重,估计玄奘说出那句话之后得挨揍。
直到第五天,楚王府的老人去了孙府,将孙道长给请来了。
到底是道家人,一眼便看穿了李哲的状态,笑道“无需担忧,小徒孙这是与他父王一个样,在想事情,你们不用打扰就好。”
孙道长看穿李哲的状态很容易,自己徒弟思考事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自己徒弟思考的时间不像徒孙一般长而已。
这与孙道长是不是道家人没有任何关系,但在仆从们就是认为孙道长是道家人才能看穿的。
事实如孙道长所言,到了第六天,李哲在午饭时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明白了,父皇说的意思,我明白了。”说完,放下碗筷,就让李予准备马车前往礼部。
上马车时,发现王若宁在一旁规规矩矩的站着,李哲皱了皱眉头“你不去礼部看看你父亲”
坐班带侍女,自从大唐立国以来就没这么干的,但李哲不同,他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员,他不在意这些。
说白了,让王若宁做侍女,不就是为了让王若宁见识见识王仁祐在礼部的遭遇么所以尽管是句问话,但语气中充满不可拒绝的意味。
带着王若宁赶往礼部,只见一众官员坐在火炉旁,喝着茶,聊着今年的考题,却不见王仁祐的身影。
“臣等拜见贤王殿下。”
李哲摆摆手,坐到官员身旁,朝身后的王若宁吩咐道“去左边第五间,叫王仁祐过来。”
第五间房间,是一间四处漏风的房,王仁祐缩手缩脚的抄录着什么,不时放下手中的毛笔哈一口气,双手使劲的来回摩擦。
看到这一幕,王若宁流下了两行清泪,站在房门前却始终迈不开脚。
“怎么样,看着是不是觉得挺难受的。”
不知何时,李哲出现在了王若宁身后,他觉得王若宁挺傻的,原本进去叫人就可以让王仁祐到班房取暖,现在好了,等到他都等不及了,亲自到了王仁祐坐班的地方,王仁祐也就只能继续苦熬下去了。
李哲也不管王若宁怎么想,径直走了进去“王员外郎,本王交代你统计的数据呢”
王仁祐很尴尬,历年的考试人数要具体到每个州府,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还得做出一份所谓的数据对照表,一个他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他如何能做出来。
“算了,把最近几年参考人数说一说。”看着案几上的宣纸上写着的人名,李哲就知道王仁祐没有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只能退而求其次。
“殿下,去年参加科举的士子共有七百三十六人”
李哲皱眉,打断道“本王是问你每州参考的人数,不是问你到长安城参考的士子。”
“这这老臣尚未统计出来。”王仁祐尴尬的回答道。
“王员外郎,你好歹也是一州刺史,连如此简单的公务都做不到,本王真怀疑你当初在陈州是如何担任刺史一职的”
说完,李哲便让李予找来了一个礼部的小吏,还没开口问,小吏便禀报道“启禀贤王殿下,从贞观十年起,平均每年每州参考的士子大概两百人左右,自贞观十六年开始,每年增加到六百人左右,据今年统计人数,大概有七百五十人左右。”
李哲看了眼李予,有些佩服自己老爹的眼光,自己仅仅只是让李予去叫一个了解情况的小吏,李予便已经吩咐妥当了,是个人才。
听过小吏的回答,李哲点点头,带着李予和迷茫中参杂些许怒气的王若宁离开了,回府便再次躲进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李哲天不见亮就起了身,瞧了眼在外间熟睡的王若宁,叹了口气,这侍女做的比自己这个当老爷的人还要轻松。
不知为何,李哲没有打扰,独自洗漱之后,便去了书房带上准备好的奏折,去了皇宫。
华国与大唐的上朝时间是不一样的,尽管李哲自认为已经起的很早了,但到达太极殿时还是晚了,早朝都已经结束了。
只好匆匆赶往两仪殿,还没进门就听见有人说道“陛下,春闱取士乃是国朝重事,贤王殿下已经六七日没有到礼部了,老臣认为将春闱之事交予贤王殿下实乃不妥。”
“陛下,房相所言非虚,贤王殿下年幼,老臣以为当以魏王殿下主持春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房玄龄与萧禹其实是一条心的,他们都反对李哲主持春闱,只不过支持的人有所不同罢了。
但是在殿外的李哲怒了,尽管他当初应承下李世民主持春闱之事是有自己私心的原因,但不代表他对春闱一事不上心。
尽管前几日受过老爹的教训,知道谦逊的重要性,但这也不代表有人可以质疑他的才智。
李世民没理会房玄龄与萧禹,看着殿门外的佯怒道“你小子站在外面作甚,还不进来。”
李哲跨进两仪殿,给李世民行了礼,抱拳道“房相、萧中书,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本王年纪尚小也能明白的道理,两位老大人学贯古今难道不知”
这就很尴尬了,房玄龄和萧禹还真就没听说过这句话。
不过李世民倒是听李宽当年说起过,笑道“你小子少拿你父王那套说辞来打趣两位爱卿,说说,你小子最近几日为何不去礼部主持春闱之事”
“陛下,微臣不去礼部是有原因的,父王在离去之前,说微臣没有想到春闱的要点,所以微臣最近几日在府上苦思冥想总算是想明白了父王的意思。”
“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说说。”
“微臣认为今年科举需要实行糊名制,而且不只今年,以后大唐每年取仕都需要实行糊名制。”
糊名制是在武周朝时期出现的,作为后世人的李宽自然是了解的糊名制的优越性,当初他也曾与两个孩子提起过,但也就是随口一提,所以李哲之前完全没想到。
毕竟在华国也没有实行糊名制,因为华国参与科考的学子本就不多,糊名制在华国实行其实没有多大的效果,一旦用糊名制,或许能避免评卷官徇私作弊,但是糊名制的缺点也就出现了,这个缺点对于草创的华国,或许会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糊名制不再考虑考生平时的真实水平和道德表现,只重考试成绩不重品行,若是取仕之人品行极差,这样的人对于草创的国家而言,危害甚大,所以华国没有实行糊名制。
不过李宽也不是没有打算的,华国各县的学校就是实行糊名制,这就是为了科举取仕而做的准备,而且李宽和李哲不知道的是,李臻在今年的华国科举就打算实行糊名制。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是的学校与科举在李哲看来其实是两回事,李哲也不是皇帝,没有李臻看得明白,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这方面。
想明白了,也就带着奏折来,毕竟大唐建国已久,这些年,国力在稳步提升,参考的士子逐步增加,在大唐实行糊名制优大于劣。
“糊名制”李世民喃喃自语。
以为李世民不知道糊名制是什么意思,李哲便将准备好的奏折拿了出来,交给了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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